这一群大老爷们儿简单把碗筷圪涮圪涮(洗),就各自回屋睡了,不一会儿鼾声四起,可都睡得死死的,充耳不闻。可第二天一大早,大伙却又好像谁喊了号子一样,六点钟齐刷刷都起来了,一起打水洗脸刷牙。
守忠迷迷糊糊地跟着兄长,问:“你们也没个马蹄表(闹钟)啥的,咋一下都起了?”
“我们习惯了!到点就起,也睡不着了。赶紧洗涮(洗漱)。吃完饭,我先领你进去看看,认认门道儿。”守义动作麻利地洗好脸,整理好衣裳。守忠赶忙洗漱好,跟在后面。
几个年轻的后生已经从伙房把早点抬来了,玉茭面糊糊,二面馒头,还有点大腌菜。守忠捧了碗,一边吃着,一边对兄长说:“你们这吃得也不赖么!普通穷人家这时节都断粮了,这儿还能有白面?和着(混合着)也挺不赖了!”
“这算啥?后套伙食可比这好呢!不敢说顿顿有肉,那也置低一礼拜吃一回!”一个小后生抢着插嘴。
“好像你去过也似的?”李大哥看了他一眼,那后生悄悄坐下赶紧吃饭,接着跟守忠说,“是比这儿伙食好,也没他说的那么悬(厉害)。秋天差不多。”
“为啥?我可听说可多部队尽没粮,征不够还得跟老百姓叼(抢)呢!”守忠不解地问。
这一问,好些人都笑了,李大哥走到他跟前坐下,说:“要不说我们司令是个能人呢?在后套修渠引水,现在那地市是旱涝保收,白面管饱吃。”
“真的?”守忠回头看看大哥,见兄长也是笑着点点头,自己由衷赞叹:“早就听说你们这位司令厉害,没想到还有这本事!有这样的能人,还愁日本人打不跑?”
“就是,这些日本鬼也没几天好日子了!”大家都点头应和。
吃过饭,这些人都各自散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守义领着弟弟,先是进了一间靠外的屋子,地上零零碎碎的都是一些碎皮子,几个工人在“叮叮咣咣”的敲着什么。守忠过去一看,是在做皮带,给皮带上扣,打磨,打孔。守义指着说:“这是最简单的,做皮裤带。裁的宽窄一致了,别把眼儿打歪了就行了。”
守忠走到一块皮子跟前,摸了摸,挺厚的,就问:“这么厚,拿啥裁开的?”
“还能是啥?当然是刀了,切皮子的刀。”他大哥指指一张平整的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像铡刀样的东西。守忠看了看,说:“肯定可快呢?”
“不快能裁开皮子?”守义笑着拍拍他,说,“走哇,再看看做马靴。”
这下进了一间更大的屋子,里面的工人更多了,可是活儿也更多了,上鞋(缝接鞋底和鞋筒)的、旋皮子(剪出不同形状的皮鞋部件)的、套在鞋楦上成型的、还有打气眼儿(系鞋带的孔)的,守忠看得眼花缭乱,拉了大哥问:“这鞋可难做了哇?穿上肯定可气派呢!”
守义笑笑,说:“这主要给骑兵做的,长官们也有,一年给做一双。”
“你们这还有骑兵?真厉害!”守忠听了瞪大了眼。
“除了骑马的骑兵,还有骑摩托的,开汽车的装甲队。要不能在白灵庙打个大胜仗?现在日本人也没到了后套,那是不敢去!”守义挺直了胸膛,骄傲地介绍。这下守忠没了言语,心里更加敬佩这位司令了,想象着他威风凛凛的样子。
接着他们又看了做枪套、马鞍等各种皮件的屋子,守忠除了惊叹敬佩,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看着这个光线昏暗,深处(chu)大山深处的工厂,他感叹道:“把厂子弄到这儿,真是太偏了。不过,日本人肯定发现不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主要为了张市买皮子方便,又便宜。要多大的、啥样的都有。要是自己熟了皮子再做,太费时费工。那个阵仗也大,闹不好就让发现了。”守义摇着头,“要是太平了,能光明正大的做营生就好了。也不用担这些心,也不用拐拐弯弯走这些路。”
“就是,这都多少年了。啥时候能过上太平日子?”守忠也不由得叹口气,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的天空。蓝湛湛的天像用水洗过的,零星几点白云飘得高远,不时有飞鸟欢叫着经过,春在这静谧的大山深处驻足良久。
这几日下来,守忠就和这帮人混熟了。这天,他帮着来回搬皮子,把做好的成品收拾整齐,封装好了。就见山谷口上进了一个骑着马的人,打扮的蒙古人的样子。他赶紧进做皮靴的地方把大哥叫出来。
守义眯着眼一看,笑了,上前欢迎道:“赵老弟这才几天啊?又来催了?”
那人翻身下马,把马拴好,走上前来:“这都又两个多月了,还嫌我来?再不往去送,该扣你们饷了!”
“这不是日夜赶工做呢?上次说好的,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拉走。”守义摇摇头解释。
“行!那就好!明天拉走!”说完,这位姓赵的长官扭过脸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守忠,问,“这是谁了?我记得咱这儿没这个人吧?”
“嗯,这是我兄弟。来投奔我的。正想找了机会,跟上面说一声。可巧你就来了,正好拉走皮子,顺便帮忙报个履历。”守义说着招招手,把兄弟叫道跟前,介绍说,“这是军需官赵大哥。”
“赵大哥,你好。”守忠礼貌地行礼,本想鞠一躬,可又半路硬生生刹住,鞠了半躬。
“行行行!也不用这些礼,你是老童的兄弟?”赵军需官抬眼上下打量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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