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得胜被这个梦缠绕着。不过牵着狗的是他老婆,而不是周应艳。有一夜持枪的女人变成了他自己,他果断地向周应艳的肚子开了一枪,然后他还自得地轻轻地吹着枪口。当他大汗涔涔地醒来时,还听得到震颤的声音,还能摸到脸上黏黏的泪水,他在那颤音中兴奋不己,泪水也是因为高兴而流。
有好长时间,刘得胜的脑子里塞满了他老婆和周应艳的事。像常放在他手中的砝码。最后他的心裁还是失衡了,倾斜到了他的老婆。因为老婆毕竟是和他结婚二十多年的贤妻良母,在他坐牢的六年中,是她茹苦含辛地等了他六年,出狱后,不知又和他一起度过了多少个风风雨雨的日日夜夜。现在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他怎么能揪心地把他蹬了?如果他不趋向老婆,他会后悔后半生,将受到良知的惩罚,世人的唾弃。他想周应艳只不过是他玩玩而已的女人,现在他玩腻了,应该让她退出三舍。
十八
橘红色的夕辉,不均匀地反照着毛巾厂仅有的三个车间墙壁。把院内两个土槐树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几絮绵绵软软的白云,悠闲地在蓝蓝的天空里漫荡。厂子原料跟不上,又没有销路,工人们每天干半天的活也不正常,只能在家里盼有他们上班的消息。厂里院子内已涤净了机器轰隆轰隆的噪音,恢复了只有房屋、死机器般的静谧。就在这静悄的时刻中,突然,刘得胜形色匆忙地从库房里闪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卷麻绳,他把麻绳悄然地放在门外,窥视了一下库房前空旷的院子,用双手轻轻地锁好门,转身向小面包车走去。走向犯罪的深渊……
十九
当刘得胜进去时,审讯室里早就有一屋子人。屋里蠕动着蓝白色的烟气,充斥着烟草臭烘烘的味道。早到的人拥着一张桌子玩升级的扑克牌。一位戴眼镜的女警察打招呼,他们也不抬眼。女警察打开窗户要出一出烟气,打牌、看牌的一蔟人异口同声地说:关上、关上,想冻死人呀!女警察说:屋子太呛,开开窗子咋啦!一位男警察接着说:不如给你也弄一支抽抽,提提神。女警察反感地说:再抽,就快要呛死人了。有人却说:快死的是勒死情人的杀人犯。这人对“勒死情人”四个字,竟然还做了技术处理,抑、扬、顿、挫,一字一停,个个字正腔圆,弄得在场的人哄然大笑。笑罢,这时看对面坐的刘得胜,憔悴脸上的尴尬依旧存留。
这是第十八次提审刘得胜,也是最后一次。讯问内容筒单明了,还是问的他那已经承认了的,和说了证人证言、物证、dan亲子鉴定的结果事实。没问几句,一名男警察就说审完了。然后,就让另一位体质健壮,高大的男警察带他走。他带着锃亮的手铐、沉重的脚镣,伴随着阵阵锒铛撞人心寒的声音,踏着负罪的碎步向重犯大牢走去。
女警察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说:“听说这位犯人的老婆领着儿子还到高院去过,请宽宥他丈夫,不要杀他,说她不愿意看到孩子没有爸爸。那男人还算有良心,把情人勒死了,没害死他老婆。”
“情人也算人命呀!解剖那女尸腹部时,发现女的已怀孕八个月,男死婴血型是a型,和那犯人作出的dan鉴定结果比对相符,铁证如山,法律无情,还有什么说的。”
“法律惩罚罪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拯救人,改造人。”女警察软声细语地说。
“对那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罪犯必须杀!”
“光杀杀杀,杀的是人的命呀!说得那么轻巧。”
sān_jí警督的男警察倏地严肃起来,面孔像一块生冷的铁板:你咋么这么幼稚、这么不成熟!他以恨铁不成钢的刻薄目光责备女警察,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男警察的面孔又渐渐地舒展开。他和颜悦色地说:你的话也有些道理,从前我读书时也听老师说过死刑问题是法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但我们这里不是学术讨论的地方,也不允许讨论这一问题。他观察了女警察一阵,说:你已不是一个学生了,不要想不成熟的事,不要说不成熟的话,那样会影响自己的进步。他压低嗓门关切道:我是你的领导,说这些话是为了你,别人出钱,我都不会说。
一位姓李的男警察进了审讯室,三督男警察迅速结束了与女警察的谈话。那位姓李的警察夹了一块一头大、一头小的木牌,木牌上贴了一层白纸,他将笔和墨汁放在桌子上,请三督男警察在木牌上写字。三督男警察说:我写的太难看。他让女警察写,女警察瞟了他一眼说:我字写得也不好,自然当领导的水平高,肯定啥都比我干得好,字也写得好啊!还是你来写。三督男警察提笔在木牌上先写了杀人犯三个字,退后几步看自己缺胳膊短腿的字迹,做出谦虚加难为情的表情,晃荡了一下脑袋,继续提起笔来,在木牌上写了刘得胜的名子以及死刑、立即执行的字样,尔后用另外一支笔蘸蘸红颜料在刘得胜三字上打了叉,用得意的口气说:还凑合,行!
二十
这是一个阳光亮丽的日子,人们如同鸟儿,从商店、家庭、医院、办公室,飞到马路上。路两侧,人比肩而站一片拥挤。县城的街上跟过节一样热闹非常。
犯人们站在大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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