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把细软的卷发理顺,然后说:“有时候我不知道我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爱人。尽管我想扮演好两者,但是可能最终哪一种都做得不够好。”
他可以不对年轻人说这些这些,不引发年轻人的愧疚痛苦,但他想告诉年轻人他们之间存在界限。爱情再浓烈界限都存在,这些界限不是用来让他推开年轻人,而是,让年轻人保护自己。
他对年轻人坦诚,告诉他即使他爱他,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年轻人也不应该对他做一些事。希望年轻人明白,如果年轻人不愿意,他也不应该对年轻人做什么。
教授不是救世主,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生活不是一个童话故事,他不想年轻人像被训练得条件反射只有爱他的能力,而是希望年轻人能得到爱一个人的能力,然后选择去爱谁。如果年轻人选中的人是他,这个选择一直不变,那么他很庆幸。但是如果这个选择有一天要变,他希望年轻人无论爱谁,都在爱的同时有自我保护的意识,知道自己有说不的权利。
在很多人眼中年轻人是一个被打碎过的,脆弱的人,伯妮丝女士也一度怀疑他对年轻人的感情来源于“白骑士情结”。但教授不觉得年轻人脆弱。他名下的基金每年赠与那些治疗儿童心理创伤的公益组织巨额捐款——一个受过伤的人选择迁怒他人,展示出的不是力量,而是愤怒与脆弱;而当一个受过伤的人选择去帮助他人,无论他或她的能力强还是弱,这样的行为都是高贵的。被真正的高贵吸引是人类的天性。
教授是擅长语言的人,他甚至擅长手语,但这时他却不能没有障碍地选择语句。年轻人在他怀里停止颤抖,教授说:“我没有生气,我喜欢和你做爱。”年轻人终于抬起头,睫毛上闪烁水光,教授吻他的睫毛,幽默地说:“但是下次我们要尝试什么新鲜事之前,确保我还清醒。我希望我能记得我们的所有第一次,而不是醒来记忆空白只剩下宿醉。”
他们一起看日出,阳台被一颗很大的树的树冠探入,年轻人知道教授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他忽然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然后所有记忆都回到童年,他挑战自己的恐惧,对教授说:“我……小时候……曾经看见过,一幅外祖父家的画。所有人都说那是日出,但是对我而言,那是日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和别人不同,总像一个异类。”
也许这就是那些没有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的原因,因为他不能和别人一样。
日出的光照到树枝上,夜晚还没有被完全驱散,云层灿烂但是他们眼前的世界还介于暗淡的黑与白之间。
教授镜片后的眼睛陷入沉思,但很快有了答案,他深邃的五官和天然上扬的嘴角有一种自信得有趣的神态。
他说:“我毕竟不是一个社会学家,或历史学家。但我可以告诉你,就像我在每一次语言学的第一课上会讲的那样。语言学家曾经有两种:一种为语言制定规范,并且评价现存的语言是否符合这种规范;另一种只是竭尽全力理解世界上存在的语言系统们怎样运作。然后在今天,第一种类型的语言学家已经成为灭绝动物。”
年轻人知道他的意思,“异类”只是一个人为打上的标签。人们制定“规范”,然后去评判一切现象是否符合“规范”。就像人必须合群,就像内向的人应该敦促自己变得外向,因为外向比内向高级。
就像制定性别的着装规则,男性应该穿什么颜色质地款式,女性应该穿什么颜色质地款式。世界上存在太多这样的人,但总有一天,这些人也会像第一类语言学家一样成为灭绝动物。
总有一天一个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都会有宽容的眼界,不再套用狭隘的“规范”去评判所有事,所有人。因为这才是历史必然的进程。教授笑了一下,在晨光中说:“做一个人文学家,相当重要的一点是保持对人类的未来发展最基本的信心。你愿意和我一起看这一天到来吗?”
年轻人凝望教授的侧面和镜框,控制不住脸红,但是他很快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扬起嘴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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