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抖的厉害,杯子里的茶已经哆嗦的如惊涛骇浪了。
严校长道:“听江小姐的意思是说,徐小姐如今在很多方面不能完全自理,有时候说话行为也如同稚子,所以没有担任教员的能力是么?只是徐小姐的文章我也读过,如果这是近期的文章,那我只能说才思敏捷,条理清晰。”
他又道:“几年前徐小姐刚开始在报纸和刊物中发表文章的时候,相信北方的国史圈或者说文人圈内,没有人没读过徐小姐的文章。徐小姐一系列的研究资料,都是从其他周边小国的文献中引援,那些资料大家见也没见过,研究的方法更是很别出心裁。”
江水眠道:“只是……她怕是没有个老师的样子,写出来或许行,说出来就不一定了。贵校也是多次写信,这次严校长也愿意出面接待,我们真的是十分感谢了,所以才想说一是来捐书,我们想把她家里收藏的一部分资料文献捐给你们学校,二是也来当面说明这个问题。”
那位主任一直没有说话,抬了抬手,扶了扶眼镜,有些结巴的插话道:“呃,我想问一件可能有点失礼的事情,你是说她,她之前都不是这样,三四年前才这样的?是因为什么?”
江水眠微笑:“确实是三四年前开始这样的。这是家事,不好说。不过跟徐小姐以前的娘家有些关系。”
徐朝雨抱着书稿,似乎也好奇的盯着这位主任脚上的一双粗布绳木屐,打量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主任更不敢抬头,几乎要把整张脸埋进桌子上的搪瓷缸子里,两只手哆哆嗦嗦的梳理着头发不说话。
严校长笑道:“哦,我一直忘了介绍。这位文科系的主任,是三年前我们从燕京大学挖过来的,叫迟林。目前担任国史,非汉语语言学和生物学三个学科的教授。”
江水眠愣了一下:“燕京大学……迟林?你是——”
徐朝雨歪了歪头,看向江水眠:“怎么了吗?”
江水眠心里惊愕:徐朝雨那个笔友居然从北京跳槽到天津来了!而且朝雨看起来好像并不记得他了……
听说当时那些信都是报社代为转交,他根本不知道徐朝雨的身份,难道是为了找到徐朝雨,才搬到天津来的?
迟林扶了扶眼镜:“你认识我?”
江水眠收起表情,笑道:“迟先生很有名啊。”
迟先生勉强抬起头来,跟觉得徐朝雨的脸太灼眼似的迅速偏开头,声音跟哼哼似的问道:“所以徐小姐也知道我么?”
徐朝雨因为并不知道这位有名的迟先生,露出窘迫的神情,脸都憋红了,半天道:“我……我不知道……”
看她窘的头都抬不起来,迟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嗨,我算什么啊,又不是什么清华北大的,一把年纪也没做什么像样的研究,没听说过才是应该的。要是听说过,肯定也是看杂牌小报的杂侃闲文,逗趣故事里头讲我的丢人事,不打紧不打紧。”
倒也是,这位迟先生在文人圈里也算得上有名了。
他学史学出身,在芝加哥大学留学期间,抛下东亚历史系的主科不学,为了言语学的选修课跑去给印第安土著整理阿塔巴斯堪语的记录,半年住在人家寨子里没出来。天天也插羽耍枪,不穿底裤的在丛林草原里逛游,被学校差点勒令退学这才出来。当时晒得浑身爆皮嘴唇干裂的迟林,言语学选修课拿了一个千古无人后无来者的高分,然后把主科给挂了。
东亚历史系有诸多著名的研究中国极深的知名教授,对于他的缺课叛逆行为,理解为“对西方话语权下中国史观的抵抗”,但迟林逃课只有一个原因——无聊。
后来迟林干脆放弃了史学,接着研究印第安语,出版了八部论著。各个美国大学想要再度进行印第安语的田野调查,却发现阿塔巴斯堪语之下有五六种分支,由于印第安原住民中懂得这几门语言的人年纪很大又健康状况不好,几年间纷纷去世,各个大学开始向他一个中国人求文献资料。
甚至这些年,也依然有研究印第安语的学者坐船到中国来,向他讨教问题。
然而很快的,迟林对印第安语的热情又稍稍减退了一些,他想琢磨那些理科的东西,又去读了生物技术,修过哲学与音乐。哲学与音乐上表现平平,只是完成了学业,在生物上倒是也有了些水平。
回了国之后,多家大学提出邀请,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当时看起来最豪华,最有钱,给工资也最高的燕京大学。燕京大学最早是个教会学校,他也装模作样颇不虔诚的带着十字架,手上还不忘搓着他带到印第安原住民部落去的北京老核桃串。
那串核桃,年近八十的胡同口大爷手里的也没有迟林手里的油亮。那些北京夏天的油汗养核桃算什么,迟林手里的那串可是在奔波于丛林草原之中的原住民脖子上盘过的,每一个凹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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