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嵇似乎不想让她这么快转开眼,他还想再多端详他一会儿。卢嵇走到车窗边来,他戴着手套的手敲了敲玻璃。江水眠抬起头来,他却什么也不说,就是对她笑了笑。
笑的眼里很温柔,又有一点不言明的事情。
江水眠忽然想起这个不正经的家伙昨天夜里越说越正经的话来。
说实在的,他是有那么点恐慌的。总觉得江水眠一走真的就跟当年离开他似的,中间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事情,回过头来不知道各自要变成什么样的人。
就算再小心翼翼的熟悉一遍彼此,他倒也不怕。
他却怕少年人的毫不回头,怕一错过,他就要成端着酒杯感慨惋惜当年的那个人了。
江水眠心里一缩,她转头道:“我想起来还有话没说。”
话音刚落,连忙挤开走廊上的人,狂奔下车。
宋良阁还没来得及叫她,一会儿就从车窗里看见了她。
她站在站台上,卢嵇也没想到她会跑下来,朝她走过去。
江水眠忽然抓起了他的手,一把拽掉他手套,塞进他口袋里,两只手抓着他宽大的手掌,放在了她脑袋上:“给你摸。”
卢嵇忽然觉得明明他之前也就是一想,明明或许执念没那么深,或许想着真要是眠眠不喜欢他,也就是命里没缘分。这会儿却在一秒钟眼里发酸,又在一秒之内破涕为笑。他把这一弯一折的心态都融进扩大的笑容里,伸出手去使劲儿揉乱了她的头发。
江水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我不会讨厌你的。”
卢嵇笑的眼里竟然如此温柔,他像是惊喜,又像是意料之中:“真的么?”
江水眠:“嗯。回头给我写信啊。”
她这个冷心冷情模样的小丫头,往往都会在最要命的时刻,说出几句情义暧昧浅淡的话语。面上听起来好像每一个字出格,但若是听者有心,往深里去想,仿佛又字字含着她不愿说的情绪似的。
她说着,两只手捏着他的手,荡来荡去。
卢嵇笑:“好。就写给你,别让你师父瞧见。”
江水眠不做痕迹的应了一声。她犹犹豫豫,又觉得这也没什么的,对卢嵇挥了挥手:“你过来,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卢嵇想着难不成这丫头打碎了家里什么名贵玩意儿塞在床底下了?他弯下腰去,她两只胳膊一下子攀住他肩膀,呼吸一下子靠拢过来,在他脸颊上重重一亲,松开了手。
卢嵇懵了一下,整个人保持着请舞伴跳舞似的半鞠躬姿势没起身,江水眠后退两步,大笑:“再见啦。”她似乎这就心满意足了,转身蹦蹦跳跳就走。
直到火车门关上,卢嵇才猛地转过头去,望向了车窗。宋良阁没好气的跟他挥了挥手,江水眠却不看他了,她低着头似乎在研究小桌上的餐巾,火车很快就驶动了,一直到缓缓离开车站,她都在死抠着那块餐巾,无论如何也不抬头。
卢嵇忽然捂住了脸。
他觉得这句再见,就是再次相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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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夏。
卢嵇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鲁妈迎上来,却看着他外套都没有脱,就问道:“眠眠呢?!”
鲁妈连忙道:“在小饭厅听广播呢。发生了什么事,还让老孙从你办公室打电话过来嘱咐的,说要让人去接太太,让她早点回来。”
卢嵇随手脱下西装外衣扔在沙发上,推开小饭厅的门。江水眠穿着条薄裙子,正倚在沙发上一边看购物画册一边听广播,眼皮子都没抬:“什么事儿让你慌成这样,二里铺的都快能听见你的吆喝了。白天还好好的,这是晚上又要来跟我算什么账啊?”
她反正觉得卢嵇翻旧账能力也一流,他急赤白脸不大多都是因为想起以前被骗的那点屁事儿,又开始火急火燎的时隔几年想证明自己么。
江水眠一副皇帝不急的样子,卢嵇这个大内总管却不能不急。
他凑上来:“你今天出去没遇见什么去奇怪的人吧?”
江水眠放下报纸,翻了个白眼:“我今天去见栾老,肯定也遇见当年那帮人,还有个都是让我打残了推着轮椅来的,这算不算奇怪的混蛋。”
卢嵇搓了搓膝盖:“我是说——有个人回来了。”
江水眠瞧他那一脸吞吞吐吐的模样,抬起眼来,倒是有点兴趣了:“哟哟哟,你哪个传绯闻的前姨太太找上门来了?可以啊,我也来个姐妹认亲——”
卢嵇:“江水眠!你说你整天说话阴阳怪气的!”
江水眠搓着自己手指上那块儿量戒指尺寸的地方搓了一天了,仔细一看都能看出来那儿红了一圈,她觉得赶明说不定自己就给搓掉皮了。这事儿越想越心烦,就忍不住嘴上没留德。她叹气:“好好好,我错了,你说吧。”
卢嵇凑过来,坐在她沙发上,抱着她穿着短袜的脚,放在腿上:“克里斯汀回来了。我今天在甘石桥俱乐部的剪彩现场遇见她了。”
江水眠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瞪起眼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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