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在宋良阁几年没有收到回信的时候,江水眠心里就已经觉得要坏事。直到1917年前半年,宋良阁才再次收到了从香港寄来的信件,以为他早就死在欧洲的江水眠当时也松了一口气。
那封信里,他并没有说太多在德国时候的事情,国内多少人都觉得卢嵇是个德语都说不利索的混子。这些事情都是她再长大些,卢嵇告诉他的。
她那时,只从信封里,倒出了一张小小的照片。
是所有士兵进入训练营的时候都要拍的单人照。他把头发朝后梳去,穿着深灰色的军装,面上似乎有些疲惫,可他竟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微微歪头。浅棕色的眼睛在黑白的相纸里,竟让她觉得跟透光似的。
江水眠望了好一会儿,竟有些想笑,便将这张照片夹进了词典里。
第24章
这些都是几年后的后话了。
而在江水眠搬到苏州的这两三个月内, 把宋良阁叫做恶鬼的人, 比以前少了些。
苏州城越扩越大,民国初年什么都没能成规矩,治安混乱的很。有一次夜半, 一群人满面惊慌的来敲他们家门,说是从城外溜了强人进来,因为只抢了一两家,又是偏院的巷子里头,警察的摩托开不进去又嫌晚了, 就不肯管事。说是还杀了人, 抢了人家新进门的儿媳妇,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就想着来找宋良阁了。
中学体育老师宋良阁拾掇箱子出门了。
江水眠被勒令上床睡觉, 没幸凑热闹围观一场。
一群人抱着以毒攻毒的心拥着他往外走了。
江水眠夜里没睡着, 总觉得是那些人想害他——他一个人去对付一帮子强盗, 简直就像是□□打坦克一样送人头。
惴惴不安半天, 她干脆爬起来坐院子里,把自己的衣服给洗了。
宋良阁回来的时候, 天都快亮了。他就是衣服上有一点脏,其他看不出什么来, 他放下箱子, 摊手摊脚坐在藤椅里,本来就嗜睡,此刻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他迷迷糊糊道:“你别洗了……等我起来。等我起来我洗。”
江水眠站在藤椅边仔细瞧他, 想了想,拿了块帕子沾了凉水递给他:“行了吧,做饭洗衣,你哪个不是一塌糊涂。洗都洗不干净。怎么去的这么久,很难办?那些人还有枪?”
宋良阁接过帕子,忍不住勾唇,不舍得似的擦了一把脸把帕子捏在手里:“没有。都是些逞凶的废物。是路太远了。咱们回头养匹马吧,真不行养驴也可以。”
江水眠以前出去玩到很晚的时候,宋良阁来接她,她见过他赶路——手里拎的灯笼的光,因为步子快,都远远的在苏州老街上连成线。路上一线光,水里一线光,走的又稳又快。
他都走了这样久,如此远的地方闹事,怪不得警察不愿意去。
他愿意去,大概也是为了他们俩能在苏州城更好的落脚吧。
果不其然这事儿传开了,也有些人来找他帮忙,走在老城的街上,也会有人跟他打招呼,有人装作热络问她多大了。
不过,对于宋良阁来说,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却过得很累,在外做事,在内照顾两个人和一座大院子。他比她刚见到的时候更瘦了。
江水眠提出来请个妈子来。
有个妈子,做饭洗衣帮着做,也能打扫家里内外,去主街上买生活必需品。
江水眠要长个,衣服每过一个季度都要改,鞋磨损也快,要及时做鞋,没有个老妈子实在日子没法过下去。
请了几个都话多、天天嘟嘟囔囔没完没了,还往肥棉裤里揣着米肉偷回家去。宋良阁嫌烦,最后换了个城西来的不会说话的婆子。人还不老,头发全白了,听说是子女和孙子孙女都是那年的荒灾饿死的,她因为乱吃东西发高烧就哑了,大家都叫她白婆。
一个白婆,一个红鬼,一个鬼娃娃,这家凑活的真是齐全了。
白婆是旗人,家里穷,不裹脚,走路快做事利索又手巧,除了因老家是无锡,做饭齁甜,其他都好……
江水眠的废柴生活倒也像模像样的过着。
她倒也没什么目标,唯一的想法就是看再长大些,怎么赚钱能买张船票去旧金山,也算是能躲过未来三十年。
事情却在初冬发生一些微妙的转变。
江水眠被打了。还差点被人打死。
周边有对宋良阁态度转变的,自然也有一口咬定他是恶鬼的。以至于家里孩子发了病,男人出门被狗咬了腿,甚至连自家丈夫出轨都恨不得能怪到宋良阁头上来。
他懒得管,穿新衣吃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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