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既然拒绝,就需狠心切断,遂强撑着道:“不必再考虑,伽罗……心有所属。”
“是杜鸿嘉?”
伽罗愕然,不明白他怎会联想到表哥身上去,忙摇头道:“不是他。”
“那么——”谢珩眸色倏然暗沉,“是姚谦?”
当然不是!伽罗咬唇。她不知何时喜欢上的人也叫谢珩,不过那是脱离于太子身份之外的谢珩,而非金冠朱带的太子。至少此刻,她还没有胆量去尝试跨越那道打了皇家金字烙印的沟壑,置自身于险境,将谢珩推入更加岌岌可危的境地。
她不回答,谢珩只当她是默认,胸中似堵了闷气,道:“他不值得!”
姚谦当然不值得。
不过既然他这样误会,也权且这样交代吧。
伽罗没再解释,转身行至水边,身周流萤如梦似幻,抬头却是深沉乌墨的夜空。像是幼时拿皂角种子泡水后吹出的泡泡,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藏着七彩世界,用手指轻轻碰触,便即破碎,什么都不留下。
娘亲读过的佛经她至今记得,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亦如同,此刻的满目流萤。
火苗燃起只是瞬间的事,若有春风拂过,自然可以燎原。但倘或碰到瓢泼大雨,风霜威逼,它还能燃多久,伽罗着实没有把握。期许固然美好,但涉及皇家,许多事就非她和谢珩所能左右。
贪恋又怕幻灭,与其患得患失,不如趁早断了念想。
只是此刻,能贪恋时,尽量贪恋几分。
“真是很美,从没见过这样多的萤火。殿下费心了。”她站在水边,回望谢珩。
谢珩不知何时走近,正站在她身后,“你既喜欢,每年此时,都带你来看。”
伽罗抿唇一笑,未答。
谢珩渐渐靠近,撑开的披风从她身侧绕过来,暖暖的包裹住伽罗肩头。他的胸膛贴近她的后背,带着结实可靠的触感,双臂绕到伽罗腹前,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
伽罗身子微僵,想躲,却舍不得,垂首不语。
良久静默,谢珩抵着她的发丝,低头缓缓靠近,双唇碰了碰她的耳垂。
伽罗偏头避过,不知为何心中一空,瞬间有暖热的东西涌上眼角。
谢珩自知其意,不再试探,维持着将她护在怀里的姿势,伫立风中。
*
回到别苑时,已过三更。
伽罗虽心绪翻滚,到底又受惊吓又走山路,身心俱疲,匆匆擦洗过后,一夜沉睡。
次日清晨梳洗后出门,谢珩已然离去,整个别苑里,唯有几名仆从往来,天高云淡,秋清气爽。据战青所说,是凌晨时有急报传来,谢珩四更不到就带着两名侍卫走了。临走时留下吩咐,说伽罗若是喜欢在外面散心,可在别苑多住一阵。
伽罗倒没这个打算。
谢珩的心思已然明了,长命锁的事情也有了头绪,一切都能有所交代。
她无需在东宫住太久,便可化解此事,悄然离去。
毕竟,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对她和谢珩都不是好事。
这样想着,虽觉遗憾惋惜,心中空茫,却没了肩上心头的重负。待吃过饭后,依旧乘了那辆马车,由战青带着侍卫护送——除了昨日来时的两名,额外多了十余人。据伽罗猜测,是昨晚刺杀事件后谢珩迅速招了侍卫过来,留了一半给她。
看来谢珩心胸倒真不狭隘,煞费苦心的坦白心事,被她婉转拒绝,竟还能考虑周全。
这里马车辘辘离了别苑,城内的徐府,徐公望急匆匆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是整个徐家最为机密的所在,哪怕是徐坚兄弟二人,都需得了他的首肯,才能进入其中。此刻,书房中却已有人恭候,由徐公望身边的大管事陪同,在桌边站着喝茶。
此人名叫蒙青,是虎阳关守将蒙旭的堂兄,四十余岁的年纪,面容端方,龙精虎猛。
两兄弟都是草莽出身,自幼身强体健,颇有习武的根底。后来蒙旭进了学堂读书,间隙里练武习艺,于兵书兴趣最浓,片刻都不释手,待十七岁时以出众的身手和兵法韬略在武举中崭露头角,被派往北地,经数年历练,渐渐青云直上,立下赫赫战功。若非受谗言陷害被罢免,此刻怕已扬名天下。
蒙青走的是另一条路子。
他虽同蒙旭一道习武,却对读书没半点兴趣,仗着身手做过贵门豪奴,也曾游历江湖,结交三教九流。后来遇到徐公望,两人意料之外的投契,徐公望遂许他以荣华富贵,将他收为门下鹰犬。
待徐公望因从龙之功登上相位时,蒙青亦彻底翻身,在徐公望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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