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多得她数也数不清楚,横七竖八、纵横交错。
“不,不……”
司檀抓着他的手,满是疼痛的目光凝在他狰狞骇人的伤口上。冽寒侵袭,怎么也敌不过她来自手间、来自心底的冷。
她空落一手颤颤缓移,绕至他阖眸紧闭的眼睑,再往下时,轻抚在他毫无生气的脸庞。待触及那处不平,再看到那个掩藏不去的齐整齿痕时,终是泣不成声……
——“你这衣裳可真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换的,前几天我摸着就觉得硬……”
——“你牙口越来越好,咬得我真疼。”
他疼了为什么不说?不能受伤为什么不说?
手心,手背,那都是她该挨的,不该由他来承受的啊!
他是心疼,是不忍心,怕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才要不顾一切地替她挡下所有的痛,所有的伤。
可她呢?她何尝忍心看着他受伤,何曾愿意留他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然后再躲在无人的角落,孤寂地离去?
他说了不忍让她伤心,说了不想她难过。最后呢?在这最后一刻,来凌迟她的心吗?
“闻亦……”司檀埋在他冰凉的衣裳里,来自浓重鼻音里挤出的一声低唤,聚结了她的懊悔,她的恼恨,她的痛苦,她的生不如死。
临走的一声声叮咛犹在耳边萦绕、回荡,交织于嚎啕哭喊中,却是怎么也唤不回那个牵引她所有思绪的人了。
她的闻亦,无论她跑到哪里,都能分毫不差捕捉到她身影的闻亦,再也不会应了……
☆、阴晴不定
一天一夜, 司檀耗干了她所有的力气。一扇石门开合启闭,隔的是渺茫生死的距离。在闷沉的一声碰撞之后,她的魂灵早已随着闻亦的沉睡, 被生生剥离出去。连同她的情绪, 也一并冻在了寒冰里。
她已感觉不到痛了。
也再没有何种痛,能胜得过他的离去。
院中藤萝还在, 紫穗若烟。绕树水流清澈如初,泠泠似歌。没有人共赏, 便是优于瑶池仙境的美, 在她眼中也毫无色彩可言。
混混沌沌的七日, 司檀将自己避在房门里。早就忘记了,天是会黑的。
她怕黑,怕鬼。更怕怕无尽的孤寂与阴冷, 怕漫长的独守与煎熬。
——“害怕了就躲在榻上,你胆子小,怕鬼又怕黑,别老往外跑。”
她果真听话躲在榻上, 不再乱跑。可每每自一个噩梦中脱身,毫无意外地再堕入新的梦魇里。那源自心底的低迷,混合驱不散的凄冷, 让她的恐惧不落反增。
她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蜷缩在榻上,搜寻关于记忆中的熟悉气息,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它们消散在微尘里。
明暗交替,月落夕沉。他的痕迹, 终于是被吹得点滴不余。
哪怕……她已尽可能地将门窗严实闭合。
天亮了。司檀还是习惯地在还未睁眼之际,去榻沿摸索。空无一物的冰凉,指引着她疯了一样的奔跑开门、四处找寻。
可刚踏出门槛,触及檐下渗凉的青砖,空荡荡的庭院无不在狠抽着她,告诉她一个不容她抗拒的残忍事实:她的闻亦,不在了。
任她怎么喊,怎么找,他不会听到,也不会看到。
她终于明白,她最害怕的不是无尽的灰暗,而是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依赖,要以一种难以接受的方式,从她体内一点点抽去。
一月有余,怀安城内的一场血雨,总算是停了下来。恢复之前的元气之后,却出乎意料地静得可怕。
正是群雁南迁时,穿云结队,轻掠无声。自中秋过后起算,宣平候府的冷清已经持续一月有余。
浸在这样的冰冷里,司檀瘦了。
是皮包骨的那种瘦。裹上几层厚重的衣裳,除了日渐隆起的小腹能勉强支撑几分外,身子瘦小的迎风便倒。尤其愈发凹陷的无色两颊,趁上那双暗沉无神的眼睛,与行走的枯骨没什么区别。
如常在冰室待了一个时辰,司檀缓步在西园的鹅卵小道上。扫不尽的黄叶随风翩然,携一片荒芜怆凉。
初春的时候,樱树发了几枝新芽。眼下秋来天冷,它的叶片仍就油绿不减,连着分叉的树枝,恰似伸展双臂迎人入怀的模样。
闻亦,你说这满园的樱桃树今年发了芽,来年便会开花,有花即可结果。可我们呢?我们之间的花,短暂开过之后,会有果吗?
司檀仰头静立片刻,默然抬手摸了摸跃在眼前的几枚叶子。
伸出衣袖的手半遮半隐,骨节明晰,干瘪渗人,还不如那一节节树杈有力度。卓焉看着看着,不由红了眼。
可她不敢哭,转过了身,躲在木缘身后偷偷拿巾帕拭泪。
她也没有办法。
眼睁睁看她这么一点点瘦下去,时而清醒安静,时而昏沉胡言,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之前将自己锁在房门里的半月,她说她看到了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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