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平脸上的苦笑多了丝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近乎怜惜,又像是怜悯:“……所以我才会担心她,因为她连一个可去的地方都没有。”
片刻的沉默后,程遐开口了:
“既然她没有特定的地方可去,那就八成还留在焦市,你们两人一人负责联络薄荧,一人去见戚容,务必说服她配合之后的公关工作。”他对伍蕙和程娟说,然后又转向梁平:“你马上联系谢静嫣,紧急召集公关部所有人举行网络会议制定接下来的公关方案。”
“可是小荧……”程娟神色焦急。
“我去找。”程遐说完,不顾众人惊诧的视线转身往酒店外走去。
他拨通余善齐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道:“联系航空公司的人,给我查薄荧今晚有没有离开焦市。”
和余善齐通过电话后,程遐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张局长吗?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我想请您动用局里的关系帮我在焦市找一个人。”
作为焦市重要地标建筑的龙西大桥笼罩在夜晚灿烂的霓虹灯光之中,宽阔大气的大桥上干干净净,偶有车辆从桥上飞逝而过,车里的人忙着归家,亦或开始下一场盛宴,谁也没有注意背对马路站在人行道护栏前一动不动的女人。
孟上秋偷拍的相片如今已经传遍整个网络,各大娱乐网站的头条都挂着她和孟上秋的名字,道听途说的扒皮和爆料也在陆续从营销号那里新鲜出炉,数不清的诅咒和谩骂涌入她的微博评论和私信,不断刷新她的消息数量:
“我他妈省吃俭用给你刷代言产品的销量,没想到你却和自己的继父睡到了一起!世上怎么会你有这么恶心的人?为了名利,连做人最基本的良心都可以抛弃吗?!”
“看见没?你的海报、代言产品、周边,今天我就一把火烧了它们,如果你在我面前,我保证火里也有你[图片评论]”
“原来这就是孟上秋称你为小仙女的原因,好一个小仙女,我现在恶心得想把自己舌头割掉。粉你是我眼瞎,今后余生不见。”
“滚出娱乐圈,你脏了我的眼,猪荧。”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婊\\子,平时装白莲花装得开心吗?”
“老子替你倒霉的养母操\\你全家,听见没?”
“无限抵制你的所有作品,还有两部电影正在制作吧?先预祝你扑到地心了。”
“从前有多喜欢你,今天就有多愤怒绝望,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芯子居然这么肮脏。我恨你,我诅咒你,我要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你在和时守桐交往的期间到底劈腿了多少个男人?时守桐瞎了眼那么爱你,希望经此一事他能够醒悟你是个多么下贱的骚\\婊\\子。”
“今天就用大号骂了,薄荧贱货倒贴万人骑,勾引自己的养父?恶心到这程度放眼娱乐圈也就只有你了,你的骚\\b是有多寂寞,不好好伺候金主,连自己的养父也要勾搭,你养母上辈子是杀你全家还是杀你全家了?你该跪着和时守桐道歉。贱人粉来一个我撕一个,正主最好这段时间别出门,不然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天降硫酸。”
薄荧自虐般地浏览着不断刷新的评论和私信,其中也有极少数为她说话、相信她的评论,但这些善意的评论就像是掉入汪洋的一滴水珠,很快就会被恶毒的留言淹没,薄荧颤抖的手指滑过一条条诅咒和谩骂,胸腔下传来的绞痛仿佛要将她整个灵魂撕碎。
她拼命去抓的每一样东西,都如流沙一般从她的指缝中流走,每破灭一次希望就多上一条沟壑的心脏,血肉模糊的伤口由内至外地溃烂,黑色的阴影日复一日地蔓延侵蚀,终于将她完全吞噬。
银针样的细雨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由稀疏到密集,最后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针帘,沉静黝黑的河面被打破了平静,在涟漪中闪出层层叠叠的鳞光。
这孤独又绝望的细雨啊,从来没有在她的世界里停歇过。
“那是薄荧吗?”两个从桥上路过的行人惊讶地停下脚步。
“我的天啊,那是薄荧啊——发到网上去我就红了——”其中一人兴奋地掏出手机,对好相机焦距后朝前方不远处的黑发女人突然高喊道:“薄荧!”
消瘦高挑的年轻女人条件发射地转过头来,她有一张慑人魂魄的面孔,几缕被夹杂细雨的夜风所吹起的黑发半遮半掩住遍布泪痕的脸颊,她在细雨中狼狈、无助,同时凄美得触目惊心,再高明的摄像师也捕捉不了她如墨瞳孔里的流光,再炉火纯青的画家也画不出她身上的物哀之美,任何人只要此刻瞧了她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女人。
明明是行人自己叫住了薄荧,此刻呆住的反而是她自己,她的心神全被雨幕中美到令人战栗的年轻女人所摄,唯有手指忠实地践行了上一秒她发下的命令——按下拍摄键。
薄荧看着她们,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立即跑了起来。
两人回过神来,拿着手机的那个立即拉着朋友追了上去:“快!别让她跑了!”
十分钟后,两人追丢了薄荧,她们在路口不断徘徊寻找,最终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失望离去。
从大楼侧面的应急逃生楼梯一路走上天台的薄荧在倾盆大雨中泪流满面地望着这个亮着万家灯火,却连一丝烛光都不愿留给她的冷酷世界。
她一步步走上天台边缘,单薄的身体在大雨和夜风中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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