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檀云正剥了鱼皮,将鱼肉细细地片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么着换洗衣裳,去了身上的鱼腥味也要花了半日的功夫,如此柳檀云倒是不会意气用事去骆家了,想着,转身就要走。忽地瞧见凤奴凑到柳檀云耳边说话,隐隐约约地听凤奴说“轿子准备好了,能够动身了”。
何夫人心里吓了一跳,心想柳檀云不单要打上骆家门,还要一身鱼腥味地打上去,忙回过身来,笑道:“你这是要去哪?”
柳檀云忙道:“并不去哪,我给祖父做饭呢,不信母亲看。”
何夫人心中苦笑,心想自己顺风顺水了一辈子,怎就有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儿媳妇,想着,就站在一旁看,见柳檀云将鱼肉片的极薄,刀法不逊府里的厨役,不能不在心里赞叹一句,就说道:“你们公门千金也做这个?”说完,又想这刀法得练多久。
柳檀云听何夫人这会子还是不乐意有个国公府出来的儿媳妇,就笑道:“旁人怎样我不知道,但我就喜欢下厨。”说完,想起何循说她将两只爪子烫烂了也要将想学的学到,暗道何循倒是深知她的性子。
何夫人嗯了一声,说道:“我听循儿说过他去你家大多是你去做菜。”
柳檀云笑了笑,瞧了眼手上菜刀,笑道:“绯月出门之前都是跟着我学煲汤呢。”
何夫人见这会子柳檀云竟是要跟她在厨房里聊天,遮了遮鼻子,便有意往外头去。
“母亲。”忽地柳檀云喊住何夫人,见何夫人回头,就说道:“母亲蘀我尝尝味道,这是等会子就要给循小郎送去的。”
何夫人一怔,待要开口叫柳檀云别再喊什么循小郎,又怕柳檀云跟何老尚书告状,反倒惹得何老尚书生气,于是说道:“你自己尝一尝就行了……怎还要给循儿送去?”
柳檀云叫桂妈妈盛了一勺汤给何夫人,随后笑道:“循小郎正在兴头上,既然他提了,总归不费事,就叫人送过去就是了。”
何夫人并不乐意喝那汤,待桂妈妈递过来,只闻了闻就说好了,随后瞧着柳檀云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又觉自己站在这边看柳檀云忙活,也尴尬的很,恰想起今日太医来给何老夫人把脉,便向那边去了。
柳檀云见何夫人走了,眨了下眼睛,又接着片鱼,片好了鱼,听说骆红叶送信过来了,就洗了手,舀了信看,瞧见骆红叶在信上大骂骆丹枫,只说那日她们来柳家,回头就听燕卿说骆丹枫喊了燕卿去唱戏,又搂了燕卿两下子。柳绯月听了这事,跟骆红叶商议一回,两人都觉燕卿是个孩子,骆丹枫是畜生,不教训不行。于是合起火来告骆丹枫的状,骆红叶就去跟骆夫人说骆丹枫跟莫家少爷十分亲近,有狎昵的嫌疑,并说这话是逸王并骆丹枫自己说的;又叫柳绯月不吃不喝地告状说骆丹枫远着她,于是骆侯爷叫了骆丹枫问话,骆丹枫只肯说清者自清,因神情倨傲,就被骆侯爷揍了一通。
柳檀云看了这信,不信骆红叶会无缘无故地说骆丹枫自己“告诉”她这事,不由地在心里推断出骆红叶会这般说的来龙去脉,心想定是骆丹枫话里露了些意思,让骆红叶起了疑心,骆红叶心思单纯,见不到外头人,此时又跟逸王投契的很,跟逸王的信里拜托逸王在外头约束了骆丹枫;逸王不喜骆丹枫跟莫家人亲近,生怕如此连累自己遭陛下、太子猜疑,因此在给骆红叶的信里顺着骆红叶早先的话有意说些暧昧话,令骆红叶对此事深信不疑,于是骆红叶想也不想,就舀了莫家的事跟骆侯爷告状;骆侯爷就算是对骆红叶所说的事将信将疑,也会因此时不喜骆丹枫亲近莫家人,教训了骆丹枫。
如此想着,柳檀云虽也气骆丹枫这人人面兽心,竟欺负到燕卿头上了——气过了,又觉她认识的骆丹枫不是会欺负燕卿这小孩子的人,柳绯月身边一色的美人,放着旁人不看,单欺负燕卿这一团孩子气的人,这实在说不过去;况且,“倨傲”这神情,也是骆丹枫做不出来的。
顾不得想这事为什么是这样,柳檀云又一边担心着柳绯月日后跟骆丹枫如何相处,一边将鱼肉切碎,切碎之后,掺了些面粉,又磕了鸡蛋在里头搅拌,揉成面团后,又擀成面饼,放到蒸笼里,蒸熟之后切成条,舀了香油拌了一下,就放在一边凉着,随即回去换洗澡衣裳,也不换了家常衣裳,反倒穿了一身出门的大红云锦通袖,去何老尚书那边看了看,又绕过何夫人的院子向前头去跟何老夫人请安。
果然,没一会子,何三少夫人就耳目灵通地去跟何夫人说柳檀云换了衣裳准备出门了。
何夫人听了这话,顾不得吃饭,便去拦着柳檀云,见柳檀云早早地打发何老尚书吃过饭,便又将柳檀云叫到自己房里,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说道:“你怎就说不通呢?人家小两口不都好,定是彼此间斗了嘴,置了气。这会子人家小两口闹,并不干你的事,你掺和进去,人家反倒更不好相处。快将衣裳换了,若惹出乱子来,你祖父、祖母哪个会安心?”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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