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厚着脸皮托熟人找上了门。阮洪天见他籍籍无名,也没放心上。只他素来大方,自然不会在乎多养一人,手一挥,道正在编纂一部书,过去帮忙就是。杜秀才解了燃眉之急,感激戴德,就把女儿杜若秋送入了阮家说伺候夫人。
江氏哪会随意往自己屋里放人,正想随便打发出去,突然想到婆婆一直在敲打自己,如今瞧着就是要往自己房里塞人的意思。胳膊拧不过大腿,与其到最后被塞个不知道根底的人进来,还不如自己挑一个能弹压得住的。见这杜若秋识文断字,带了几分清冷之美,这才留了下来,细心看了半年多,见她寡言少语,不似那种争强好胜之人。又故意试探了几回。逢阮洪天在家时,叫她送茶点到书房去,让从自己娘家跟了过来的乳母周妈妈跟去悄悄查看。周妈妈回来报说,她把茶点送了去就低头离去,并无多说一句话。这才有些满意,心中就存了把她抬上来做妾的念头。
明瑜知道祖母下月六十大寿后,母亲就会给父亲纳了杜若秋做姨娘。只是那杜姨娘此后一直郁郁寡欢,更没生出个一儿半女。倒是江氏自己,没两个月后竟是察觉有喜了,生了明瑜的弟弟安墨。后来荣荫堂败落,江氏悬梁自尽,杜姨娘不愿受辱也吞金自尽。昔日门人亲眷唯恐被牵连,一夕间散去无踪,甚至不乏出来指认阮洪生罪名的,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据说还是杜秀才和那个打造了意园奇景的顾姓匠人感念父亲当年的知遇之恩,一道出了银钱奔走打通关系,这才将江氏连杜姨娘收尸下葬,免遭被弃乱葬岗。
前世的明瑜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晓得了,又明知母亲是抵不过祖母的施压,这才违心给父亲张罗妾室,且那杜若秋也抑郁没了善终,她又怎会坐视不理?
“娘,你前次去佛前就是求拜子嗣。我虽回来落水了,只昨夜睡着之时,梦见娘给我生了个弟弟。娘再耐心等三两个月,不定我这梦就灵了呢。”
明瑜想了下,又补了一句。
江氏见女儿一张小脸上神色郑重,还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心中微微有些纳罕,这个从前一向只醉心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女儿一夕间竟似长大了不少,心中宽慰,伸手抚了下她额头散发,笑道:“好,好。就听阿瑜的,阿瑜的梦一定灵光……”
“太太,姑娘的早膳送来了,用了歇片刻还要吃药。”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春鸢带了个小丫头进来。
这一年的春鸢也才十四岁,父母都是阮家下人。父亲周大在外园打理花木,她娘在灶间是个小管事。江氏从前给明瑜挑大丫头的时候,先送了自己身边的乔琴过来,又见她年岁虽小些,人却老成,生得也周正,站在一堆丫头里就她显得稳重,这才也把她从外院奉茶调到了漪绿楼。她自过来就用心服侍,等到了明瑜十六岁出阁时,她已是二十。按了规矩是要配人的。她娘给她相了个阮家香料铺子掌柜的侄子,那侄子在铺子里帮忙,明瑜有一次去自家铺子时见过,人很忠厚,也能干。正要向主家求告之时,江氏却看中她对明瑜的忠心,想着女儿嫁去千里之外的京城,虽是遂了她的心愿,且以明瑜的美貌聪慧,想来丈夫也不会亏待她。只身边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跟着,总比临时换人要好,心里就存了让她跟过去做通房的打算。
明瑜知道母亲安排,当时心里虽有些梗,只晓得男人三妻四妾本是世之常理,她自然也不敢奢望丈夫会独宠,也就违心应了,活生生拆了一桩善缘。后来嫁入靖远侯府,自己零落到了任人碾压的地步,春鸢却仍是不离不弃,连自己最后听到的声音也是她的。春鸢对她的好,她要牢牢记在心上。这一世,再不会让她如前世那般随了自己飘零如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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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娘,我身子已经好了,不必再送饭食到屋子里来。”
明瑜掀开了被要下去,却被江氏又压住了。
“瞧着气色倒是比昨天好了许多。只既然送过来了,先就用了罢。”
明瑜点头。
春鸢忙递了个精巧的哥窑紫口铁足罐过来,里面盛了净口的竹盐。
阮家大富,日常所用也是无不讲求奢美到极致,连这净口的竹盐,也极有讲究。据说是祖父行商到东海之外时从一庙宇高僧处习得。将净盐装入自家所植竹园中的竹筒中。竹需长在水流西岸之畔三年生的,以高山黄土封口,放入同样用高山黄土所打的窑炉,以松木煅烧五个时辰。竹筒烧尽后,只留下紫色的盐棒。粉碎后再次煅烧,如此反复八次,待第九次煅烧时,往窑中撒入松脂提火,此时盐被烧成液状。如此不多不少的九次,才得到清香的竹盐。
犹记得到明年,她十一岁的春夏时,正德皇帝第一次入住荣荫堂的意园。起早洗漱过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赞了句“宫中所用也及不上阮家之物。”阮洪生听闻,从此年年的进贡单上就多了样自家所出的竹盐。明瑜从前浑然未觉,如今才知道,这从前叫父亲有些自得的一句金口夸赞,只怕也是个埋下祸根的引子。
江氏见她怔怔盯着瓷罐中的竹盐不动,叫了声。明瑜这才惊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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