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 才听见他僵着嗓子说,“我不是不信你, 但是我和瑾年……一直很安全, 你明白吗?”
我明白, “安全套还是安全期?”
听到我的话,陆乘风还有点尴尬的样子, 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比较好。
我不避讳地说, “大概是安全期吧,安全期就一定安全吗?”
没给他踟躇和思考的时间,我继续说, “可以做亲子鉴定,我说过了。”
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 最后下定决心一般, “不用了, 我信你。只是,瑾年当年没有告诉我有了你。”
“你一颗心都扑在新欢身上,她怎么告诉你?”
他渐渐露出追悔的神情来,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汇聚到了眼眶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能感觉他眼眶上升的温度。
我依旧选择低下眼睑,只是在桌底下反复绞着手指,“那你现在后悔吗?”
“我一直很后悔。”他长叹一声,“就算你没出现,我也后悔。”
“那我也没有后悔药给你。”我听见自己笑了一下,慢慢抬起头,“你就告诉我原因好了,当初为什么不要她?”
“年轻气盛,觉得能做的事情很多,沈颜能给我更广阔的平台,你爷爷奶奶身体很差,家里条件也不好,我以前经常干农活……”说话的时候,他大拇指的指腹还摩挲着手心上的老茧,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不想在这方面多说,他有点出神地看着我,“现在对你来说,我这些浅薄的借口,有任何意义吗?”
茫然中,我还能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有没有意义,总要先知道才能判断。”
他又开始叹气,松开了领带,“说到底在生命面前,我所有看似合理化的解释,都是我自私的借口。我的理智驾驭我的感情,我从来都是自私冷漠的人。即便我现在用这种赎罪一样的方式,也换不回瑾年。我凡事都想做好,可是我又事事只能做一半。是我不对,我欠瑾年的,我现在只能偿还给你。”
“鬼要你的偿还。”我在自己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站了起来。但站都站起来了,我也不想表现得很不冷静。我这个人是这样的,越是气急,越表现得冷漠。我要一个答案,他给我了,但我还是对他恨意入骨。以前的恨意是似是而非的模糊景象,现在的恨意是具体而微的清晰场景。可我依旧做不来言辞激烈的鱼死网破,似乎也只要这样的一场谈判就够了。
“我不要你的偿还,我只要我的答案。你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我不关心。”我把手递给易溪。
易溪跟随着我的动作站起来,她把手塞到了我手心里。我冲陆乘风点下头,“我先走了。”
“苏爽。”他似乎还有话说。
我站住身,背对着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爸爸对不起你,爸爸……”
我清冽地打断他,“歇着吧你,苏泽才是我爸。”
我拉着易溪快速地往前走,走到门口位置,管他看没看见,就朝大悍马踢了一脚。易溪刚“噫”一声,我便拉着她没入浓郁的夜色中。
走得越久,我越不甘心,越不甘心,我气性越大,最后不甘心和气性一股脑儿地全部翻涌出来,以难以遏制的崩裂之势,让我哭出了声。
我扭着头,单手捂着眼泪,眼泪顺着我的指缝蜿蜒至袖口,从我宽大的袖口流入镂空的手臂。我知道我自己在哭什么,可我不想让别人跟着担心,跟着难受。另一方面也出于自尊心,我总觉得自己流泪的样子,不应该让人看见。我曾说好不为此再流眼泪,可是我屡屡打破自己的誓言。我似乎真的很没出息。
我深吸了两口气,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希望能从这种难堪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易溪过了很久之后,才问我,“你怎么样?”
我使劲地抹了一把脸,“不怎么样!”
“哦。”易溪说,“那我们去喝酒吧。”
“诶?”我没听错吧?我扭头看向小姐姐,“谁说我要借酒消愁了?而且这样很不好!”
易溪趁机乱七八糟地给我擦眼泪。她估计攥着纸巾好久了,逮着机会就往我脸上蹭,都快把眼泪糊到我嘴巴上了。
我扭了一下脸,想要躲开。易溪“啧”了一声,把一整包纸巾塞我手里,“那你自己擦吧。”
她又把我夹到胳膊底下,她从没做过这样“豪气”的举动,突然如此,反倒一时让我也有些愣住了。
“不是说了吗,以后我管着你,现在我要让你开心。”这还是我认识的易溪吗?
要说受刺激转性,那也合该是我转性,她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像绵羊一样的人忽然转性,真教人心里有些突突的。
我擦眼泪的间隙,斜了她一眼,“哦,让我开心,就是以喝酒的方式吗?”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那古人都说了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假老外!”
我现在不想喝酒,也不想吃东西。可是小姐姐特别有心意的样子,这个时间点了,还让司机特地送几瓶家里的好红酒过来。易叔叔听说小姐姐要红酒,还炒了几个下酒菜让司机一起送。看小姐姐在那摆双人碗筷和杯子,我也不好说自己吃不下,喝不下了。
最近要忙着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赛的易新,很不屑参加我们这种“没营养”的酒局,指责了我们几句,只知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人,就端着一盘卤牛腱子进了房间。她还把屋门给反锁上了,我也不知道她这是要防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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