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来的不是时候,却也只好在外头拱了手,硬着头皮禀告到:“是长安那边的,王府里派了人来,急见主子,说是有要事。”
司马玄用拇指揩了一下内眼角,又看了一眼还被曹徽握在手里的书册,这才嘟哝着“一个个没一个省心的”诸如此类的气话气哼哼地离开了书房。
曹徽站在原地,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自己原本是来找司马元初干什么的?
又想起方才司马玄离开时那个带着愤懑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曹徽终于抬起手,低头看向了手里这本被司马玄塞来的书册。
……这不是一本书,这是一本贴身的札记,细看的话,依稀还能看出来封页的纸张是由防水防虫的南临乌玄烫金纸制成——前一品辅国公曹克之女曹徽对这种百金一张的烫金纸并不陌生。
这本札记的封面已经被流转的时光磨去了以前那无与伦比的大气端庄的高贵模样,甚至边角的地方还缺了一块,露出了里面泛黄的页脚,以及沾着斑驳血迹的笔墨内容。
颤抖着手翻开封页,指尖沿着记忆里的纹路往右下角的隐蔽处寻去,曹徽终于脱力了一般实实地靠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那里写着一个小小的字——“克”。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大年初一过的好无聊啊,你们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庆徐王司马修是头恶狼,在他的麾下,所向披靡的北境军里奉行着这样一句话:一人必死,万夫莫当,万人必死,横行天下。
而那个与当朝天子同岁的一品辅国公曹克,作为文治天下的内阁首辅,他的信仰就显得温和多了——“听用我谋,庶无大悔,乃君臣恳恳之求也。”
然而也正是这样听起来温温润润平心静气的“恳恳之求”,却实在是比北境军里所有的刀枪剑戟加在一块还要锋利尖锐。
——便是曹克的“谋”,让当朝天子能有所依凭地,在八年前那场搅动天下的血腥屠戮中釜底抽薪,平山河动乱于千钧,安家国社稷于血海,防朝纲颠覆于未然。
时至今日,但凡是知道那场平叛的背后真相的人,未有不为曹公之凛然大义而感佩痛哭的。
只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今曹公已去,下一个,该轮到谁了呢?
……
父兄被冠以谋逆大罪,曹氏一族惨遭灭门,整个辅国公府都被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净,那么八年前的遗留,雪泥鸿爪能有几何?
曹徽拿着父亲的遗物,像个痴呆的傻儿一样独自在内院的书房里坐到了深夜。
炎阳偏靠南方,虽说此处的仲春之季可比长安的暮春时节,但深夜里依旧是冷的。
和父亲派来的心腹见过面后,司马玄骤然觉得肩头被压上了某种更重的、她可能承受不来的东西,吩咐人带了父亲的心腹下去安置,司马玄从偏厅里走了出来。
伸出手,觉夜凉如水,复抬抬头,见星空如洗。
人都说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司马玄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至今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敢留丝毫的回旋余地,可是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自己没有那个精神头了。
真的,很累——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争来抢去,身心俱疲。
心中杀伐之意翻涌,司马玄真的好想提着刀一刀一个地将天家眼里的钉子全帮他拔了——可她不能这么做。
若她真的这么做了,可能所有人会都得一个皆大欢喜,甚至就连她豁出性命守护的曹徽也会有个安稳的余生可度。
但若真的如此之后,那么在这浩浩世间,纯善忠义该怎么评判?是非黑白又该如何决断?对与错,又要从哪里去寻找衡量的标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人欢乐几人愁。
至于曹徽,司马玄更是从不敢去奢望什么,终归也只有一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主子,主子——”留生突然提着一盏灯从斜刺里冒了出来,还一个没刹住脚差点滑倒,他站稳之后揉了一下鼻子,禀告到:“玉烟说夫人还待在内书房里没有出来,敢请主子处理完手里的事情之后过去看一看。”
自家主子脸色不是太好,要不是那边事关夫人,猴精的留生才不会这个时候过来触主子的霉头呢。
司马玄冷着一张脸,眉头皱的老高老高,却是一言不发地直接朝内院书房去了。
留生提着灯,亦步亦趋地埋头跟在司马玄后头,心道果然还是夫人在主子这里有份量,估计以后主子犯犟时自己是可以拿夫人的由头来给主子提醒的,嘿嘿嘿嘿……
那厢,曹徽并不知道自己在书房里坐了多久,只是当那个长袍之人突然推门进来时,她蓦地觉的心中的那片万里孤寒,出现了一盏微弱的烛火。
“夜深了,回去歇罢。”司马玄卸下所有的提防,周身温和地站在那里向曹徽招手。
从纷乱无章的思绪中回过神的曹徽缓缓抬头看向司马玄,脸上的神情渐渐从疑惑转变成了某种释然,接着就又浮起了隐隐的忧虑与不解。
某个瞬间,曹徽竟然觉得虽然司马元初就站在自己眼前,可实际上她却离自己特别远特别远,远的咫尺天涯。
“今次我特意从屋里过来,不是来同你吵嘴生气的,也更不是腆着脸来指责你的,”曹徽两手捧着父亲的遗物,极力克制着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你何时有空闲的时间,咱们找个清静的地儿
喜欢容玄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