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道:“你这嘴,倒还跟以前一样劲道,怎么,孙四家的走了,你还混得开吗?可惜,上次她霸着嘴,要不然,你过来这小厨房,咱俩整天做伴倒好。”
小螺子忙陪笑道:“可不是说?偏是当不上主子的人爱逞个瞎威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配使唤别人?”说完朝白沙夹夹眼睛。
两人同时笑起来,原来小厨房就在元平院后门出去不过略微几步,说话就到了。白沙跟里头管事的说了一声,将茶器交回,又吩咐下一会送热水过来,二人便又往回走。
小螺子看看白沙身上穿的一件琥珀色杭绸褙子,指着上面刺绣的折枝花卉道:“这哪里来的?我看这绣工倒觉着有些毛糙。”
白沙见问,撇嘴斜眼道:“有好东西,能到我们手里?绿荇都抱怨过多少次了,这东西能穿出去见人?唉,我们是人小言轻,你没见,人家身上穿的,正正经经是主子样了,老爷也不管,她称了心,除了红衫翠裙不敢上身,什么好缎子好锦都披到自己身上去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说完便朝地下啐了一口。
小螺子也气着帮腔道:“真正是太刻薄了初时大家不过一样的人,后来是太太见她伶俐,又说她懂事有分寸,才让她侍奉老爷,究竟也没过了明路,怎么就自说自话,做起姨娘来了?”
白沙忙道:“哟,人家心大着呢,慢说姨娘看不上眼,只怕心里想着的,是老爷房里后间,那两只柜子里收着的,咱家正经太太的东西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说得痛快,就听得前面偏屋内,瑞姨娘的声音道:“谁在外头?倒像白沙的声音。”
小螺子吓得赶紧收声,白沙冲她做了个鬼脸,小螺子便跟在她身后,向那偏屋里走去,边走边说:“瑞姨娘在屋里呢?我是大厨房里的小螺子,来送些樱桃给姨娘。”
白沙打起竹帘,二人进屋后,见瑞姨娘正手拿一条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宫裙,细看那上头绣花。白沙一眼便看出,这是当年太太的东西,她立刻便道:“这裙子怎么在这儿?”
瑞姨娘忙解释道:“哎,我来的时候,正巧芩姑娘在老爷屋里收拾太太当年的东西,看日头好,只怕要晒些大毛。说来也巧,恰恰翻见了这条裙子,这原是当年太太在家时,老爷回来探视时所穿,老爷见了,也愣住了神,不说话地看了一会儿。芩姑娘便怕老爷触景生情,手里快卷,要赶着收起来,谁知老爷竟说不用收了,收着也是白霉坏了,人都不在了,要衣服何用,说着就赏给芩姑娘了,芩姑娘这才拿了出来,准备散散,我正巧在院子里呢,见了这衣服,觉得上头的刺绣唯实精致细巧,芩姑娘便交由我细看,正好要在这屋里等她,只用它来打发时间。”
但闻此言,白沙便与小螺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看,正对了刚才的话了二人心照不宣,眼中尽是鄙夷。
小螺子面不改色,凑到瑞姨娘身边,将那条宫裙细细瞧过,口中啧啧出声,遂赞道:“果然好东西说起来也有些年头了,竟能颜色崭新如昨,可见料子有多好了,也是收藏得力,芩姑娘手法了得。”
瑞姨娘犀利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话中有话,遂也开口回道:“当年太太的东西,能有差的?但凡差一星半点,也到不了这屋里,太太的眼光,是容不得沙子的。”
小螺子笑笑,不再强辩,将手中盒子打开,送上果盘,瑞姨娘也笑,伸手拈了一只进口中,二人面上皆装作不懂对方的意思,心里却是明镜似的,清清爽爽,明明白白。
白沙上来圆场,也赞一回裙子,却也诉苦道:“姨娘见我身上穿的,竟没有一样能出来见人的。姨娘跟我们芩姑娘感情极好,也该劝劝姑娘,我们到底也是元平院里的丫头,这样出去园里,旁人见了,老爷不用说,管不到这些,那就定要说是芩姑娘不着意了。这满园的丫鬟里,有哪个是像我跟绿荇的,连个正经看得上的刺绣衣服都没有”
瑞姨娘忙劝道:“好姐姐,你哪里知道,这赏不赏的,你芩姑娘能做得主?老爷不说话,她哪里能行得?”
白沙见瑞姨娘如此说,索性直言道:“姨娘这话只怕差了,老爷的东西都是芩姑娘管着,老爷是向不在这些小事上留意的,芩姑娘说给谁,就能给谁,只是这院里,到底谁也没捞到好的。她心里怕什么,我们难道不知?还请姨娘告诉芩姑娘,让她心放回肚里吧,到不得手的东西,我也不想,只求安生些过几天舒服日子罢了,再过几年,只怕就要出去了,还能碍着她几时?”
一席话说得瑞姨娘目瞪口呆,心想怪道芩如上回说,白沙仗着自己是老爷的跟班,长平的亲妹妹,说话常常带风,一点不客气的,果不其然,今日当之着小螺子的面,竟说出这番话来,直叫人听了,挂不住脸。
小螺子心中直叫好,我的好姐姐,难为你竟有这个胆罢了,有父母兄弟撑腰,是不一样,再不中用,就是赶出去,也不见得就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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