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临川镇军营外。
一老一少,对立而站,一人面东,一人面西,两相对望。
身背行囊、铁弓负身的年轻人把玩了一下腰间的铁刀,炫耀似地说笑着说道:“赵老头,你真舍得?”
盔甲锃亮的老人笑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滚,老子一看到你就心烦!”
年轻人不置可否的大笑出声,转身走进镇子,顺着镇子上做集市的主道缓缓离去,似乎知道身后的老人一直在目送自己离去,没有回头,只是手举过顶,摆了摆手。
看着渐渐被人潮淹没的身影,赵校尉心中此时百味杂陈,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喜的是这个镇子上自己唯一能看上的年轻人终于出去闯荡了,俗话说“金鲤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这个让自己头疼七八年的小祸害终于捅出去了,不说别的,单看他这些年扫货的本领,就知道总起码得是个都督头衔,甚至还有可能更高!那时候咱老赵在那帮老兄弟面前说话也能挺直腰杆了,别说在这临川镇,就算是到了郡里咱老赵都能横着走!忧的是年轻人毕竟在这个镇子上生活习惯了,也不知道出去以后能不能适应江湖的规矩,万一碰到山匪流贼咋办?外面可不比临川镇,临川镇里有老子给他撑腰,到了外面可咋办?话说回来,若是这小子踩上衣锦还乡,说到头衔嘛,铁定比咱这无权校尉大一号,不,铁定大好几号!到那时候咱老赵难道还要对着混小子行礼?天底下哪有这种规矩嘛!
这般胡思乱想着,赵校尉突然想起昨儿晚上这个混小子喝醉以后说的混账话,先是冷哼了一声,面目肃然,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满脸欣慰,转过头,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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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的石无医肆无忌惮的撒着酒疯,端着酒碗,手舞足蹈,好不热闹,坐在一旁的赵校尉也是喝的满脸潮红,双眼眯着,双手在桌子上打着节拍,摇头晃脑的哼唱着,很是陶醉其中。
石无医指着坐在小板凳上一身盔甲的赵校尉,醉眼朦胧的说道:“赵老头,等老子飞黄腾达做皇帝了,肯定给你个大内太监总管当当!”
赵校尉打了个酒嗝,看着这个自打进军营以来便被自己视作亲生儿子的年轻人笑骂道:“去你娘的!”
石无医踉跄的走近赵校尉,右手摁在赵校尉左肩上,身体前倾,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慢点死,等我养你。”
......
当自己多年心血灌注、精心培养的年轻人终于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时,赵校尉双眼一湿,喉头滚动,本来还在打着节拍的双手顿时木然,不知所措。
擦了擦眼角,赵校尉喃喃细语:“喝点酒咋还喝出眼泪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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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军校场是全北周最大的军事人才生产基地,坐落于长安城郊,而从临川走到长安,则需要由西向东纵深五百余里,深谙其中道理的石无医也并没有心急,搭上一辆过路的牛车,叼起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躺在牛车里,看着风和日丽的天空,好不快哉。
就这样慢悠悠的赶了一天路,也才走出三十里路,中间拜别好心农夫的牛车后,石无医一下午的时间才走出十里路,看到在河边洗衣服的少女吹几声口哨,出言调戏几句,或是看到没见过的漂亮鸟一直追赶,直到掏了漂亮鸟的鸟窝才罢休,还不忘给自己加顿餐,来顿烧烤鸟蛋,亦或是看到俩泼妇骂街,于是兴致勃勃的蹲下,津津有味的听着,还不忘挑唆几句。总之,这一天赶的路的风光足够精彩,可是里程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一点也不像是进京入学的人,倒像是不学无术的市井流氓。
入夜,很不凑巧,亦或是很凑巧的,石无医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林里,看着天色渐晚,前方仍是看不到灯光,于是便打算在这片荒林凑合一晚上。
在林子里捡了一些干柴,生起火来,将中午剩下两张饼稍微烤了烤,就这么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喝了几口水,摘下背着的行囊和铁弓,放在身侧,铁刀挽于腰间,紧了紧胸口的衣服,就这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石无医身前的柴火堆熄灭,只冒出点点红光,证明这个地方曾经生过火,秋天的晚风刮的荒林里树木吱吱作响,不知名的小兽可能因为受不了这种萧瑟的天气而痛苦哀嚎,本就晦涩的月光渐渐被一片乌云覆盖,使得大地显得更加昏暗,也更加狰狞。
这不由得让人想到一句话。
月黑风高杀人夜!
当小兽的哀嚎刚刚停止,被遮挡住的月光还来不及重现天空,一只羽箭已经悄无声息从荒林中穿过,带着摄人心魄的破风声,直直的射向正在酣睡的石无医的眉心!
羽箭破空无声,就算有一些些许的动静,也被萧瑟的晚风吹拂下的树叶的沙沙声和树木的吱吱声掩盖的十分成功,发射这只羽箭的人肯定也是经常使弓的好手,羽箭就这么一路毫无阻碍的到达石无医的面前,即将完成它最后的使命。
破面而入!
当躲在黑暗里射出这一箭的人嘴角刚刚上翘,也就是羽箭马上就要破面而入,直取石无医的眉心时,似乎是风大了一些,有不少干枯的树叶稀稀拉拉的盘旋着落下,挡住了原本本就昏暗晦涩的视线。
黑暗里的那人眨了眨眼,想要极力看清自己一箭射中躺在树下酣睡的那人的令人酣畅淋漓的场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让他愣了一下: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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