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崔珺再要问话,却闻远处一声呼唤,小女孩应声飞跑而去。
崔珺摇摇头,待要穿过回廊,却闻身后一声:“她叫吹雪,是个近百年来化形的雪兔子。”
崔珺转过身,却不见有人,只听那声音继续道:“方才唤她的是她师傅,叫作迎霜,是三界第一甜点师,她的手艺,不仅是少主最爱,连君上也赞不绝口。”
这时崔珺才看出来,声音来源却是廊前一株修竹,疏节细叶的,随风而吟,语声俨然。
崔珺道:“阁下是——”
那竹杆道:“区区第一竹仙,不足挂齿。”
崔珺道:“冥府判官崔珺,有礼了。”
竹仙道:“你不问我为何号为第一竹仙?”
崔珺从善如流:“阁下为何号为第一竹仙?”
竹仙道:“我乃帝君亲手植下,西岛第一杆竹。”
崔珺忍笑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竹仙道:“你笑什么?”
崔珺绷直了脸:“小仙没笑。”
竹仙道:“哼,你必是看我脚不能离方寸之地,故而轻忽视之。”不等崔珺接口,继续道:“但你可知‘过风入耳’的道理?”
崔珺道:“敬请指教。”
竹仙道:“凡天地间事,未有不过风者,凡过风之事,未有不入我竹仙之耳者。故我第一竹仙之名,亦指第一博闻之谓也。”
崔珺心知竹仙信口开河而已,不过再一转念,关于青帝之事,竹仙应该所知甚多,又是极容易开口的。因而说道:“真博闻还是假博闻,总要验过方知。”
竹仙慨然道:“三界诸般隐秘,你只管问来。”
崔珺心下一番思量,说:“三界隐秘,莫过于众神之事。”
竹仙道:“要将众神之事泛泛讲来,那岂非等同于讲述亿万年来一部三界史?若往详细了说,必得费个成百上千年的口舌,若说的不详细了,你又责怪我不懂装懂。”
崔珺点头道:“是这个理,那我该问得具体些。有了,两千年前后羿射日之事,历来众说纷纭,你可晓得真相?”
竹仙语气得意道:“我自然晓得。”接下来洋洋洒洒,将众神计杀太阳神之事,说了一遍,甚为详尽。
原来崔珺先前所知,不过一鳞半爪而已,她不免对这位竹仙有些刮目相看了。仍不动声色问道:“贵少主青霖,为何突然闯入大阵,夺取太阴,却令人殊为不解。”
竹仙故作高深道:“为的却是一个情字。”便说了青霖用情于嫦娥,又因太阴之精而生误会之事。
崔珺未料青帝之女惨遭散魂之祸,为的却是小小一场误会,虽不免啼笑皆非,亦颇为感慨其用情之深,性情之烈。
崔珺作惊叹之状,道:“阁下果然博闻广知。那么一千多年前,妖界被封,青帝受创一案,阁下也清楚么?”
竹仙道:“自然清楚。其实此事仍与太阳神炎帝有关。炎帝被杀之后,人间不再受十日炙烤,但是凡人一族已死伤殆尽,在众神呵护之下,方能休养繁衍,渐复生息。而那众妖之族,此时趁着凡人式微,在神州大地上日益嚣张,在洞天福地之外,肆意侵吞凡人土地,乃至无视天庭法令,随意虐杀凡人。说来妖族怀恨凡人,也是无可厚非。”
崔珺道:“此话怎讲?”
竹仙道:“妖族是太阳神炎帝一脉,太阳神之死,他们不敢去怪罪众神,岂不全算到凡人头上?”
崔珺讶然:“妖族所奉之主,不是青帝君上么?”
竹仙语气不屑道:“你们这些后辈小仙,真是越来越无知了。我君上成为妖族之主,那是炎帝死后之事。”
又颇生感慨道:“我君在丧友失女之痛上,却勉力承起妖族的担子,又在玉帝有意尽诛妖众之时,一意护全,力争之下,才有了封锁妖界的妥协方案。君上至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时语气一转,继而愤慨道:“孰料那帮妖物不识好歹,恩将仇报起来,反视我君如仇寇,一心报复。我君胸怀仁厚,反为那小人利用,中了奸计,受下重伤。”
这时语气又转为悲凉,道:“此后君上便以养伤为名留在人界,鲜少回到天上来。其实要说养伤,人间哪比得天界灵气充溢?要我说,君上这是心寒了,自我流放于人间,为的是逃避伤痛之事。一回到这西岛,岂不随时想起那苦命的少主?一见了那众神,岂不又思及与炎帝过往情谊?”
崔珺听到此处,不由惊奇道:“君上与炎帝之间,有何过往情谊?”
她这么突然一插话,竹仙被打断了思绪,稍作沉吟才道:“炎帝素来孤高自傲,与众神多生龃龉,只与我君稍相亲近,概因我君性情洒然宽厚之故。
“后来玉帝居为三界之首,炎帝尤不能服,众神厚爱人族,炎帝亦不认同。我君时常居中调停,方能长久相安。然而矛盾愈演愈烈,炎帝渐起反天兴战之心,我君仁厚,不欲生灵涂炭,极力劝阻之。
“奈何炎帝执念已深,一边与我君虚以委蛇,一边暗地里布局作策,终于酿制了十日之劫。是时玉帝与众神恨极炎帝,皆主张杀之以绝后患,我君一力反对,然孤掌难鸣,无可奈何。炎帝受诛之时,我君已深为痛惜,更不料少主闯阵受难,可谓劫上之劫,恸中之恸矣。”
听了这许多故事,崔珺感慨万端,心说,必是那伤痛过于深重,君上对这天界失了望,才会流连凡间不归,甚至于情|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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