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笛之后,太古轮船公司的客轮靠岸,船上的乘客拎着行李排队从舷梯走下。
“华夏大地,我回来了。”
梁洪站在船头放眼对面的城市,不禁有些感慨。
他是7月初离开基地的,化妆后从基地到比勒陀利亚,乘火车走北德兰士瓦铁路线,抵达洛伦索马贵斯,然后乘船前往亚洲的新加坡。在这期间,他要扮成白人的土著仆役。船到了新加坡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南洋华裔年轻商人,花钱做出全套的官方户籍。此后从新加坡乘船在香港中转,最终乘英国太古公司的班轮来上海。一路折腾,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当然期间也办了不少事情。
按照他了小白的协定,离开期间基地内设置无线电台,由小白按梁洪密语发回的电报操作。临行前,把基地的事情做了安排,其中重要的事项都有预案。同芬尼亚社的新达纳交易,一次性打九折,同芬尼亚社交割了两万磅,相当于近两个月的成交量。埋藏在奥兰治境内的黄金也派人取回来,足够维系相当长时间的现金支出。
这次跟他出来的,除了两名白人特种队员之外,就是四名间谍,两名白人和两名黄种人。每名间谍能讲三种语言,这些人除了都能讲汉语,其他的则囊括了英法荷兰葡萄牙语,甚至还有一名能讲日语的间谍。
远远地,他就看见码头上迎接的谍零五。这名白人间谍是他派过来打前站的,身份是葡萄牙裔的非洲侨民。
谍零五在租界里的礼查饭店开了三间客房,不过梁洪他们到了以后,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这里太显眼,不能久住。让你租的房子可有眉目?”
梁洪看了眼窗外,对面苏州河上船来船往,威尔斯桥上行人如织。
“外滩附近的房子紧俏,租金都很高。现在已经挑选了两处,房子在外面看过,都满足要求。”
谍零五回答,按照梁洪的要求,房子必须离外滩的上海商电局近。商电局就是上海电报局,满清官督商办的企业,能把收发全世界主要城市的有线电报。这样选择也是无奈,梁洪同基地的联络,必须通过有线电报中转。从上海通过有线电报网,发报到约翰内斯堡,租住在电报局附近的谍零四,收到送来的密码电报后,再用无线电报转发回基地。
从商电局旁边的小巷拐进去,走不到二百米,出了巷子,就看见对面二层的小洋楼。这条巷子因为最早有英国元芳洋行办公楼,便被称为元芳弄。
“这里就是其中一处,主人就是商电局的工程师,据说要到天津做官去了,现在打算把房子租出去一半。”谍零五指点着红砖小楼。
“就租一半?”
梁洪皱了皱眉头,这个地点是准备放无线电台的,需要架设天线。以后会当作在华夏的联络中心,同别人合住很不方便。
“说是要全家都搬过去,这里只用来存放粗重家具。”
“那就过去看看吧。”
听了后面的话,梁洪眉头才稍微舒展。
白人和华人并肩站在外面敲门,放到大清国其他地方都很诡异,可是在上海的公共租界里,尤其是紧临外滩的繁华地段,就没什么稀奇了。
“侬萨宁啊?”
院子里传出来女子的声音,柔柔软软的,随后黑漆的院门打开。
梁洪是北方人不会讲上海话,但是前世听过天南地北各种口音,马上理解人家是问你是谁。刚要开口回答,但一下子就愣住了。
很干净清纯的女孩,半短袖的白衫,浅蓝的裙子,看起来就像老电影里民国女生。
“听说这里出租房子,我们是来看房的。”
谍零五用很标准的北地官话回答,口音纯正娴熟也让对面女孩吃了一惊。租界里外国人会说汉语的不少,但都有点舌头发硬,这毛病在谍零五身上可一点没有。闭上眼听,还以为是真正的北方人在说话。
“你真是外国人?”
女孩反问,这回换成了带南方口音的官话。
“当然”
谍零五毫不意外,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白皮肤的脸。
两个人讲话时,梁洪又仔细打量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闪亮的大眼睛扑扇着,两颊带了少许婴儿肥,显得脸形有些椭圆。女孩说话时,举止有度,腰背挺直,显然受过良好的淑女教育。同后世那些人工斧凿过的美女相比,虽然不算极品漂亮,但天然纯净的气质却是罕见的。
“喂,你也是外国人吗?”
女孩被陌生男人盯着看,有点不满,脸微微涨红,语气也有点生硬。
“对不起,我是华人,从南洋回来的。”
梁洪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歉意地笑了笑回答。
“玥儿,这两位是?”
说话间,从小楼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白白净净看起来挺富态。
“我们是来看房子的,我是从南洋回来的,想要在租界租个住的地方,离电报局近,收发电报都方便。”梁洪抢先回答。
“方便,当然方便了,我们家先生就在电报局上班,走几步路就到的。不过这里的租金可是要高的,这个地方好好的。”
妇人一下子热情起来,走在前面领着两个人进楼里。梁洪回头看女个叫做玥儿的女孩,正红着脸低头跟在后面。
说是两层小楼,其实面积不算太大,每层都只有三个房间,连走廊都算上也就五六十平方米。要出租的是二楼,一楼的两间卧室主家要自用,厨房算是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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