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云银满天,破瓦映寒遍地钱;玉手摘纱昭日月,判官勾销撼人间。
宿云二人自然料不到,在当铺断了线索的贼赃,竟巧上添巧的出现在赌坊掌柜的厢房里。然而从柜上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真品赝品看来,包赢是个不具慧眼的收藏家。
“包老板的收藏真是丰富啊。”胖子走几步路便是一喘,好容易停了下来,拿着手巾正不住地擦汗。
“好说,好说,赢眼见有人夸赞自己的收藏,也不禁有些心花怒放道:“包某平时没别的,就是喜爱收藏些古董。幸亏赌坊生意兴隆,才支撑得起这么点小嗜好。”随后又拱手道:“赌坊中一片混乱,还未向两位请教?”
“孙安发。”“李知才。”胖瘦二人也回礼报了姓名。
包赢饶富兴趣的看着两人,温文地笑道:“一个姓孙一姓李,你们怎会是兄弟呢?”
“我们两人跑买卖时都一起办货,久了就成了把兄弟。”李知才笑答,干瘪的皮骨将上衣衬托的更加宽松。
“两位买卖之精明,想必与赌艺一般精湛。”包赢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恭维着,抬手让座道:“请吧,包某正想讨教讨教。”
木制的桌脚上嵌满眩目的玉石宝珠,台面特制挖出三个槽,两个小槽用来堆放庄闲两家的银子,最大的木槽放满了数十颗或大或小的骰子;桌面上放着一套订制的骰盅,小叶紫檀木制,更是上选中之上选。
几个精壮的大汉靠在墙边,一语不发地双手抱胸,与守在门口的打手截然不同。包赢将孙安发、李知才两人请到桌子前方,自己则绕到了对家的位置。包赢背后的墙上,用红纸黑字写着一副对联:万贯权当逍遥胆,囊空莫作欠债人。
“包某才艺不精,还请两位手下留情。”包赢谦抑地笑了笑,将骰盅推到他俩面前,抬头注视着孙李二位,道:“两位想怎么赌?”
孙安发与李知才两人使了个眼色,便异口同声道:“就照刚才那么赌吧。”
“行,只是两位眼明手快,为防有诈,等包某摇罢骰盅,便依两位出声下注,今日在厢房之中的人,皆可做见证。”包赢说明着规则,一边抓起三个大小相等的骰子,放入骰盅盘上。
孙安发见识到此人的谨慎,便也有些兴奋地咯咯发笑,腰间的肥肉随着身子上下颤动,朗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此话一出,包赢伸手抄起骰盅便摇晃起来,三颗骰子在木制骰盅里撞击、翻滚,喀啦喀啦声在静谧的厢房中回荡。孙李两人凝神倾听,不由得眉头一皱,听出骰盅内的巧劲,与赌坊中的任何技巧大相径庭,骰子之间的撞击声,竟与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混在一起,叫人难以捉摸。
包赢脸上挂着胸有成足的笑容。从区区一只赌虫熬成堂堂赌坊掌柜的他,若没有一两个手艺绝活,怎么能在博奕之中杀出一条财路出来?只见他右手来回摆荡,骰盅时高时低,身子却不动如山。
“啪。”骰盅敲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包赢收回手,笑盈盈的看着对面两人,道:“请两位下注吧。”
李知才朝着孙安发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孙安发挠挠鼓胀的腮帮子,苦笑道:“包掌柜真是有两把刷子啊,孙某姑且一猜,就二十两押大吧。”
包赢眉头一扬,表现的有些吃惊,但还是伸手将骰盅一开,正是双四一个五,十三点大。旁边一个壮汉毕恭毕敬的将二十两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孙李二人面前。
虽然赔了二十两,对掌柜来说只是个小数目,包赢却暗暗窃喜,心道:“两位除了眼力良好、手劲高明之外,耳朵毕竟还是不行。”旋即又想道:“但也可能并非巧合,这孙安发虽慈眉善目、肥头肥脑,说是猜的,只怕是在装傻也未可知。”
七八场赌局下来,都是孙安发出的声,使包赢更加确认此人的耳力非凡、装疯卖傻的功夫也是一流。几局里孙安发还押错大小,故意混淆庄家包赢的视听,装作一副输赢全凭天意的模样。然而包赢在这龙蛇混杂的环境下,见过的高人也多,要发现对方细腻的神情变异,也并非难事。
“难得对上赢心里暗道,棋逢敌手的兴奋,使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欢愉,也不自禁流露出与人较劲的表情。心念一定,旋即改变了摇盅的姿势,左手扶着桌边,随着胳膊的左右来回,身子也在微微摆动。
孙安发作沉思状,良久才开口道:“三十两,押大吧。”
骰盅一开,孙安发却不由得略略瞪大眼睛,台面上是一二五,八点小。一旁的李知才却不知情,只猜是他故意输的。孙安发旋即又苦笑两声道:“唉呀,这下栽了跟头啊。”
只是那一瞬之间的表情,包赢已瞧出了胜负。
接连十几场过后,不但两人方才赢得的银两又吐了出来,身上的本钱也去一大半。这时李知才终于紧张起来,不时递眼色给孙安发。孙安发却依然不慌不忙,输的时候顶多擦擦汗、叹叹气,最多惨叫两声。
直到钱囊见底时,李知才的脸都青了。
包赢看着台面上的银子,笑得比之前都还要真情流露,道:“包某今日财运高照,侥幸赢了二位,还请莫要见怪。”
“包老板过谦了,场上输赢本无常,自然没有怪与不怪的。”孙安发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微微笑道:“只能说包老板的手巧,咱兄弟俩听不出端倪。”
眼看对方也把话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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