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冬尘对着计天奇比了比噤声的手势,这才伸手一点,将计天奇的哑穴解开,怎知计天奇实在太过惊讶,张口就喊道:“好神奇啊!宿叔叔你怎么变成爹爹了?”
这喊声之大,竟使得客栈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忽听得登登碰碰的声音,一群捕快已闯过门槛冲了进来,带头那位正是眼神锐利如刀的展峰寒。易容术即使不甚起眼,然而在这敏感的关节,谁都会联想到宿家的补天百变去的。
宿冬尘与云清暗叫不妙,云清立刻抬腿一脚踢翻桌子,桌子翻滚着直往门口的那帮捕快飞去,这时候宿冬尘扯住计天奇的领子,轻功一展便从角落的窗子飞身而出,云清随后跟上。当桌子落在地上,众人闹哄哄的正要往客栈外跑,却被堵在门口的捕快给喝住,此时展峰寒再定睛一看,角落里的宿冬尘三人已经消失了。
解下拴马的绳子后,宿云二人没命似的抽着马鞭,远远消失在官道上,计天奇坐在马背上,心里也吓坏了,他从未看见宿冬尘与云清如此惶然无措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大概知道,刚才那句话他说错了。
奔出至少四五里远后,云清才敢回头看有没有追兵,一看后头一个人也没有,这才叫宿冬尘勒马停下。三人刚下马喘上口气,云清上前一把扯住计天奇的衣领,一巴掌打在计天奇脸上,睚眦尽裂的咆哮道:“你这混帐傻子!叫你安安静静一会儿会死啊?”
计天奇没想到云清会这么生气,也不清楚自己被骂的原因,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得哇一声大哭起来,眼神直往宿冬尘看去。宿冬尘心中虽也是怒火翻腾,却清楚计天奇是无心之举,看着计天奇哭的稀哩哗啦,心中反而有些不忍。
云清仍然骂不绝口道:“要不是你嚷着喊着肚子饿,我们会碰上这么凶险的事吗?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们还会有这千钧一发的危机吗?你再哭啊!这混帐傻子拖油瓶!”
云清举起手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正待对着计天奇的脸挥下,宿冬尘才喝道:“够了。”
云清胸腔仍大力起伏着,左手却已松开了计天奇的衣领。计天奇看到宿冬尘终于帮自己解围,哇一声扑到宿冬尘怀里,却被宿冬尘一把推开。
宿冬尘冷冷道:“知道为什么云清第一下打你巴掌时,我没拦着吗?”
计天奇脸上挂着眼泪,抽抽嗒嗒着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
宿冬尘道:“因为你的确该打,我们已再三吩咐你到了开封要小心翼翼,不能大声嚷嚷,你却喊了出来,所以你该打。”宿冬尘拿了块手绢出来,让计天奇自己擦眼泪,脸色无比肃穆地接着道:“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会更危险,你要是再这样,我跟云清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懂了没有?”
计天奇一边擦着眼泪,眼角却又涌出更多泪水,他吓蒙了,他从未想到一向和善的宿冬尘会这样跟他说话,更恐吓他要把他舌头切下来,现在他已开始后悔跟着他们俩人出来跑这趟。宿冬尘当然不会真的切下计天奇的舌头,然而这必要的哄弄,已可避免往后其他更不愿见的变数。
三人各自稳了心神、消了脾气,才继续打马赶路。计天奇闭着嘴不再说话,扶着宿冬尘腰间的手却仍在微微发抖,显得心有余悸。宿冬尘与云清两人也不多话,只有在寻找道路时才会拿出地图言语两句。
此时天色已沉了下来,暮霭在天边由金转红,由红转紫,最后淡成一种浓郁的深蓝。乡野的路因傍晚而显得更加苍茫,远处仍能看见烧干草的炊烟,以及几声野狗孤鸟的叫唤,三人已离江墓店十分接近了。
宿冬尘点起火褶子,火光仅能照亮眼前不远的路,路边已可看见一些横躺在地上的木条钉板,是计沧海作为修建江墓店借口的摆设,此物更证明了江墓店就在附近。宿冬尘指示云清也点亮火褶子,两匹马分头寻找类似江墓店密道入口的景象。
由于那些修建的工人或家奴都已罢工逃脱,徒留挖掘与探勘的工具在此,毫无人迹的景象,更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秘。火光照在地上,四处仍能看见木板上斑驳的血迹,估计是那些死伤工人的血,配上这野狗悲鸣的夜色,透出一种惨淡的凄凉与恐怖。计天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手紧紧抓住宿冬尘的衣服。
“在这儿!”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是云清的喊声。
宿冬尘掉转马头,直往云清呼声的方向而去。刚来到那附近,只见云清已将那匹黑马拴在一棵大树下,黑马不断的嘶鸣着,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不祥的征兆。宿冬尘与计天奇也下了马,将白马与黑马拴在一处,两匹马儿都反常地躁动着。
云清领着两人走到一处低洼的地上,火光往下照耀,正照着一个晦暗不明的石穴入口,周遭满是血迹与尘土,两旁的草地还有已腐烂的尸骨,一棵树上的两只寒鸦嘎嘎叫着,更添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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