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莫前辈从未见过折兰老爷与夫人,看他二人穿着打扮,与此刻的情形,心里其实已经明了。但他脾气向来怪,也从不是个趋势的人,自然不理会这么多。
向晚心中不祥的感觉更甚,爬起身一气跑到莫前辈跟前,哭道:“师父他……”
莫前辈摇头叹口气:“丫头,你莫前辈已经尽力了。”
折兰夫人一听,早已晕了过去。
向晚只觉得有盆冷水从头浇下,整个人瞬间冰冷,连痛的意识都渐渐消失,心已麻了。
双脚如被灌铅,向晚还是第一时间走了进去。
斜斜靠在床上的那个人闭着眼,银白长发随意披着,遮住了小半边脸。他的脸色很苍白,七天不见,整个人似乎削瘦了不少,外袍衣襟微微敞着,腰下盖着衾被。
这几尺的距离好像很远,向晚摒住呼吸,一步一步向前,感觉沧海桑田的变迁。她一直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当结果避无可避,那种失败的巨大痛苦能将人覆没灭顶。
向晚走近,用衣袖擦干眼泪,身上正是她最喜欢的杏红长裙,努力弯起嘴角,坐于床畔,伸手替他拢了拢衣襟,然后偎到他怀里,轻道一声:“师父……”
他缓缓睁开眼,也弯起嘴角笑,轻道一声:“小晚……”
再不用更多的言语,两人心里俱是清朗一片。心是很痛很痛,但因为互为了解,更因为明白彼此心意的坚定,这一刻竟是如缠绵般缱绻。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我看我想给你戴绿帽子,怕也没男人有这胆了。”她从他怀里抽身,眉眼盈盈,看着他笑,“师祖与师婆都在外边等着,我让他们进来吧。”
“我又不是马上要撒手去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冰冷。
正是左脸颊,向晚脸上一痛,心愈发揪紧,笑容却更明艳,抓住他手,脸往他手心腻了腻,声音软软:“你这身子怕是受不住家规了,等下师祖一问,你便说是我灌了你mí_yào,主动爬上你床的。”
折兰勾玉捏了捏她的脸,脸色苍白,又岂会不明白她左脸红肿的原因,看着她,眼里分明是心疼:“该反过来才是。难道他还能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早些归天?只怕他肯,我那娘亲也会冲上前去,说什么谁敢动她儿子一根毫毛,先将她杀了之类的话。”
每每父母有些微争执,娘亲要么说要带着她的儿子回娘家或出家,要么说不许动她儿子一根汗毛,好象他不是爹的儿子一样,生份得紧。
“这样总归不好。折兰公子的好名声早前已经因为女学生的事屡屡受创,这回若再如此,一世英名便就毁了。”
他也不再辩解,伸手拥着她,淡淡道:“七天已过,接下来便交由我处理吧。”
第六卷第一章
向晚又被禁回晚晴阁。
折兰勾玉也被送回了房间。他看起来很虚,没说多少话,一应事情便暂时被搁了起来,等他休息恢复再说。
向晚安安静静地呆在晚晴阁,闲来不过是弹弹箜篌,至少折兰勾玉听得到,互慰暂时不能相见的相思之苦。
这之中,微生澈倒是来过。
恰向晚正在弹奏箜篌,一袭绛紫长裙,头发高高挽起,珠簪垂下一串珠珞,正至眉心处。
向晚弹得专注,并没看到他。微生澈亦没有出声,斜倚在门边,看她弹奏箜篌。分明清水芙蓉未及修饰,但此刻的她却给人一种盛极的明艳,脸上的神色,又是沉静而温婉的。
她身上那种矛盾的气质,像是有万千故事与情绪深埋在她心底,隐藏在她沉静而温婉的表情下,谜一般,让人不由便被吸引了去。
微生澈第一次发现,折兰勾玉日日与向晚相对,会动心,并非意外之事。
“大人……”向晚整整弹完一支曲子,才看到微生澈,起身行礼,又是那种淡淡的感觉。
“今天高家来人了。”他想看她的反应,却一无所获,她依旧静静地,淡淡地站在那,分明存在,又分明像是不存在般安静,“还请了你娘亲。”
即使是八岁时的初相见,他也无法将她与她娘亲联系在一起。这样一个贫贱的家庭,这样的一个后娘,竟还能让她有那一身沉静温婉的气质,轻声细语,比一般大家闺秀更甚,确实不可思议。
向晚微微一笑,还是那样淡然:“那些背后使坏的人,终究心太急,还未弄清楚所有的过往,便忍不住出手。我的卖身契,从离开杏花村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师父手上。”
“可是处理这事的,却不是他。”
向晚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惊色,闻言反倒笑开了,如杏花盛放,一时明艳不能逼视:“你以为我那娘亲,除了撒泼耍赖,还会如何?她当初说的话,也是留了底的。不管谁处理这事,我的终身大事,还是那个有我卖身契的人说了算。”
在师徒大不伦这个节骨眼上,折兰老爷或许真的很想借这个机会将她这个麻烦解决。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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