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望把一个壶坐在火上,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抬头看看田原,摆摆手:“别讲话。”
他的两眼死死盯着茶壶,时而拨弄一下下面的火,时而凑近茶壶听听,现在他对火里的木柴倒不讲究,胡乱抓过几块,削也不削就塞到火堆里去。
火光映着公孙望的脸,田原发现,这脸竟大为陌生,与这些日子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公孙望判若两人。目光也不再是涣散的,竟变得十分专注,炯炯有神。
公孙望把脸贴近茶壶,过了一会,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坐直身子,正了正姿势,突然大声地唱起来,嘶哑的声音震得火上的茶壶壁微微发颤:
“正月采茶叶连连,头戴花莲采苜莲。采了苜莲十四串,你个表哥十四全。二月采茶茶芽花,姐妹双双去采茶,妹年小来采得少,采多采少快回家。三月采茶茶叶黑……”
他一口气唱完十二个月,然后就不响了。
隔了一会,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掌,壶里的水,几乎与他拍掌的同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举起串铃,贴近壶壁当啷当啷摇着。
滋滋的声音更响了,他的串铃也越摇越急。最后长嘘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公孙望,你知道这水叫什么?”
田原想了一会,说:“水精。”
公孙望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这么一遍遍挑选又一遍遍用水洗水,不是水精是什么。”
公孙望连连点头:“还算是有点见识。”
他拿出两个玉盏,先用钵头里的水洗洗,再从茶壶里倒出一点点水,小心地润了一遍。
他在玉盏里放了茶叶,又加了两片不知道什么树叶,把壶里的水小小心心地倒入玉盏,不多不少,正好两杯。
田原苦笑连连,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最后只有这么两小盏茶,这人可真称的上是茶痴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起来了,他嗅到一股奇香,沁人心脾,使人如醉如痴,他平生从未闻到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忍不住抽动鼻翼,贪婪地嗅着。
一股清气从他的鼻孔进入他的体内,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公孙望端起一只玉盏,放在唇边碰了碰,嘀咕道:“虽然还算不上是最好的,也还不错,公孙望,你小子真有口福。”
他自己慢慢呷着茶,指点着,让田原饮另一盏。
田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孙望对茶的吝啬他是亲眼目睹的,今天怎么如此大方?
他明知公孙望是在作弄自己,也顾不得了,因为他实在无法抵御这茶香。
田原端起玉盏呷了一口,只觉得通体舒畅,全身气血翻涌,飘飘欲仙。
他又呷了一口,这时哪怕手中端着的是毒水他也无法抵御,哪里还管得上公孙望会怎样。
奇怪的是公孙望不仅没有怎样,反倒示意他屏住气,说是这样茶味更加奇妙。
田原眯起眼睛学着公孙望的样子屏息呷着。
果然,刚才气血翻涌的感觉没有了,只觉得人轻飘飘的。一股似溪水似气流似雾似清凉似露珠的东西在他体内,缓缓地滚动着流动着。
这股东西流到哪里哪里就微微地发痒,人舒服至极。
两个人慢慢地呷完,放下玉盏,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在回味那种美妙的感觉。
过了很久,公孙望睁开眼睛,脸上红润润的,他含笑看着田原,问:“这茶如何?”
田原老老实实回答:“真好喝,喝下去感觉到有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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