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云尧她恍然想起了旧年之时的许多往事。
八岁那年,云兮给云尧买了一个很好看的布娃娃,云非烟过来和自己要,自己偏偏不给她,还把那娃娃抱紧了怀里,连看都不让她看一下。
云非烟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跟她道:“别人家的姐姐都是要让着妹妹的,姐姐,你为什么不让?”
为什么呢?明明自己年岁比她大,为什么非要和她一样耍孩子脾气,同一个八岁大的姑娘抢一个布娃娃?
云尧的心里很乱很乱,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自己脑袋边上“嗡嗡嗡”地叫唤,云尧会忍不住想,她会忍不住想,要是当初让一让云非烟,或是好好地管教一下她,那么云非烟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眼角漫出来的眼泪落了地,在风雪中很快变成了冰碴,云尧看着那冰雪,神色又恢复成冷硬。
不会的,人总是欲壑难填,即使自己对云非烟很好很好,她也不见得就真的会把自己当成好姐姐,然后不再设计陷害她。
自己不能心软,自己也不能心疼,云尧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云非烟是咎由自取,云非烟受的这些伤害和自己无关,全都是她自作自受。云非烟这些话无非是想骗取自己的同情,然后好让自己答应什么不得了的条件,自己不能信她,自己一定不能信她。
可是云非烟却突然仰起头看着她,笑得清浅又纯洁,她:“我恨了你那么长时间,可是姐姐,我现在突然不恨你了。”
“你什么?”云尧神色一震身上一颤,面上又难以掩饰的震惊。
“我愿意把血月莲给你,”云非烟牵着云尧的手到了她自己的心口,她:“它就在这里。”
没有管云尧神色中的失措和仓惶,云非烟就继续含着笑开口,“这血月莲就在我的心口,一直是以我的精血喂养。如果要救治云兮,只要把这东西移到你的心上,然后通过双修之法,给云兮疗伤。”
云非烟的神色坦荡,似乎是要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给云尧知道,她也不管云尧有没有接受,就接着:“姐姐,你就拿剑刺进我的胸口,然后饮下我的心头精血,那血月莲就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不,非烟,你……”云尧摇着头退后两步。
“姐姐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姐姐不想救我们的姑姑吗?”
云非烟这话仿佛给云尧提了醒,红鹰想上前提醒云尧云非烟的话不能全信,云尧却像受了蛊惑一般,她拔出雪地里插着的剑,然后把锋芒凌厉的剑尖对上了云非烟的心口。
是啊,只要能救云兮,那么其他的都可以不管,只要云兮好好活着,那自己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妥呢?
管它有什么不妥呢!
云尧的眼神渐渐凌厉,她把剑尖送进了云非烟的胸口,溅出的鲜血落在地上,突然生出大朵大朵红色的百合花。
“砰!”云尧手中的剑落到了雪地上,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然后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红百合。
叶聚棱棱峭,花状娜娜稠,含露或低垂,从风时偃仰。这是百合花,云尧最熟悉不过的花种,喜凉爽,耐寒霜,开花无异色。
这是云尧最喜欢的花,也是云尧最不敢看的花,从到大,云家的后花园里种了千百种花,却从来没有种过百合。
云尧以为自己会忘了这花是什么样状,可是如今,这红色的百合花从雪地里突然长出,瞬间结苞开花,云尧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百合。
泪水突然就模糊了双眼,云尧的浑身都开始颤抖,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却还是听清了无为的话:“这可真是新奇,白雪里竟也能长出红百合来。”
了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跟在一旁咋舌,然后捏着佛珠念道:“或许这云二姑娘是百合仙子转世,上辈子是花仙,所以这辈子将死之时,鲜血落地,才能点缀成花。”
云尧一听这话险些摔落在地,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眼前仿佛天昏地转,她流着泪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百合?”
记忆中的百合,是那个在自己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不管不顾地为自己拼命,就算自己被众神背弃,也要站在自己身边的好姑娘。
她脸上永远都带着笑,总是拿纯净的眼眸望着她,她笑眯眯地和她话,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在神界某一处的寒潭边上,百合曾托着下巴问自己,她:“要是我下辈子变了模样,你还会不会认得我呀。”
那时候自己还温柔地笑,然后跟她仰头道:“我会认得你呀。”
结果,真的到了下辈子,自己竟然没有认出她吗?
云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觉得好笑,云尧啊云尧,那个你最感激最亲近的姑娘,那个你最愧疚最想要补偿的姑娘,到头来,竟然是你把她推往深渊的吗?
明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可能会这个样子?就算是天意弄人,就算是上天责罚,凭什么最后受苦的却是百合?
云非烟还在努力地够那把剑,她神色有些癫狂,像疯了一样质问云尧:“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姐姐,你不是最讨厌我了么?你杀了我啊!”
“对不起……”云尧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透过朦胧的泪眼,眼前云非烟的那张脸仿佛和百合的那张脸重叠,云尧把手掌捂在嘴上,额头抵在厚凉的冰雪之上,她不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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