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年间,我都没有摆脱网游的束缚,一直沉迷于其中。
当年那六十万円的奖学金,我挥霍了一半用于网游,甚至因为网游,竟谎称有事而没去出席小仓先生的课。慢慢的,除了吃穿,网游成了我缓解生活压力的另一不可或缺的手段。于是,我每月的积蓄不再作为积蓄,而是转化为玩网游的基金,有时,我会对自己玩物丧志的劣性感到不安和懊恼,有时也会用“人生在世,应及时行乐”的道理来劝慰自己。有时也会对大牧倾诉这种烦恼,每每大牧都会说:“既然玩了,就不要带着包袱去玩,否则,不如不玩。”
坐在游戏台前的我,更多还是以一种矛盾的心理去面对自己所做的,痛苦且快乐着,这其中痛苦自责的成分只有在玩得麻木或疯狂的时候才可能感受不到,但每当自己清醒过来,看着微薄的账户余额,才又不知所措起来。好在目前的工资还算稳定,好在这种状态不会再持续多久了。
分明是自己把生活搞得颠三倒四,却将这种不良情绪毫无缘由地施加给他人,回想起昨晚面对舒曼时自己的态度,深感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十一月初,也就是母亲来日的一个星期前,何刚突然来电说打算离开日本,也可能近几天就准备启程回国。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十分诧异。我问为什么突然想要回去,他把美英和红花被拘留,自己因此受到牵连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
2007年6月,美英和红花因假结婚一事被警方逮捕拘留,事情的起因源于警方开始怀疑广田所经营的那家超市。
广田肆无忌惮地利用员工办理假结婚事务并从中获利匪浅,但同时也招到入管局方面的质疑。入管局人员发觉在众多配偶签证的申请材料中,在几名日本男性配偶者的个人资料上所记载的工作地址竟然出自同一家超市。深感蹊跷的工作人员将此事告知事发地区的警察署,请求警方协力调查此事。警方根据入管局提供的信息很快锁定了广田所在的超市。经过一番调查,广田等人立即被逮捕拘留,同时作为犯罪嫌疑人的美英也被列入警方的调查对象名单中。
警方开始对美英进行监视跟踪,以此收集证据。
从申请签证到被捕的时间来推算,美英应该被警方足足盯了三个来月,警方为收集证据暗自拍摄了好多美英外出时的照片,可谓心机算尽,而神经大条的美英对此竟全无察觉。六月,美英在家中被警方逮捕。和她住在一起的红花也作为嫌疑人被警方暂时拘留。在审讯中,红花对自己假结婚一事供认不讳,并交代出配偶者的木村,至于何刚的事,她只字未提。警方根据此线索进一步顺藤摸瓜,很快逮捕了木村。经过一番盘查后,便轻而易举地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作为虚假婚姻介绍人的何刚自然脱不了干系,他将成为接下来警方调查的重点。
何刚说,当时美英的手机突然连续三日都处于停机状态,家里也没有人。第三日晚,他索性打电话给同在欧风打工的淑梅讯问情况,结果从她那里得知美英被抓的消息。淑梅之所以了解此事,是因为她也于年初在广田那里办理了假结婚证明,幸运的是警察没有抓到她,为了避开风头,她现在有家不能回,有工不敢上,目前仍寄宿在朋友家中。
不久,木村被抓的消息传来,此时何刚意识到红花也已经被抓,而且这事迟早会牵连到自己头上。于是他以回国探亲为由向店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想趁机避避风头。在他告假期间,警察果然来店里调查了,并询问了有关何刚的情况。店长如实作答,并告诉说此人已告假回国,警方闻言后竟没做太多理会,随即离开了。
按照日本警察办案的习惯,应该会把何刚假想成专门办理假结婚事务的中介一方并暗中进行调查。日本警察堪称“头脑派”,常常审时度势,之所以暗中行动是为了掌握更确凿的证据,以免打草惊蛇,给对方可乘之机。可奇怪的是自从木村被捕后,警方很快就来何刚所在的店铺调查情况,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之后警方竟然再没来过。
回到日本后的何刚虽然每天依旧往返于中野和住所之间,他的生活看似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店里的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对之前警方来调查一事开始淡忘了。可何刚紧绷着的神经始终没有放松下来,他越来越搞不清接下来警察到底会做出怎样的行动,警方越是按兵不动越让他感到忐忑。他努力猜想着一切可能,最坏的打算就是某天警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把他带走。而自己一旦被抓,自己的家当,尤其是银行账户上那些靠多年打工和刷信用卡套现所得来的存款该如何处理,这点更是让他惴惴不安。精神上的煎熬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整天总是处于惶恐、猜疑的混乱状态。就在此时,一封来自大久保警署的信件邮到了美英的住处,寄信人竟是美英本人,而信封上收信人处赫然写着何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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