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你们可曾想过,二公子把这搬运锱重、粮草的大任一肩揽下,你们哪只耳朵听他说过一句抱怨否?”谷烨樊指向身边的谷烨卿,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谁敢说运粮官不重要?有谁不用吃饭?”
司徒勒瞄了谷烨卿一眼,羞愧地点头坐了下来。
“你们这是为我打抱不平,我明白;不过,咱们也就只能关在门里嚷嚷几句罢了,出去外面别再多谈,说白了,现下只有在这营账里的才是自己人。”谷烨樊深知事情轻重,安抚人心之后,摆了摆手,“歇息够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外头天寒,弟兄们都还等着你们发落指挥!”
“是……是!”
等到众人一哄而散,谷烨樊这才摇摇头笑道:“这司徒勒,长你几岁,还是这般毛毛躁躁。”
“大哥也别这么说,我猜他只是想在咱们身上点一把火,听命于人已经够让人不快了,更别说还将大哥安插在这样的位置。”
谷烨樊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要说委屈,你不也是么?”
谷烨卿心里虽不这么想,到底还需做点样子。“所以你才突然拿我做榜样嘛。”他握着佩剑,一脸惋惜的道:“此回恐怕真没有我上阵的余地……大哥除了司徒勒之外,还需要人手的话千万别客气!这回只有你能给咱们谷家多挣些脸面了。”
“那还用说?包在为兄的身上……”
帐外守卫忽地探进头来,不预期的打断了两兄弟间的谈话。
“禀二位将军,宁远将军来访!”
宁远将军……是聿璋?“快请他进来。”
聿璋腰系吴钩,趋步入账时,烛光照着铁衣,还反射着几点霜雪。“卑职见过两位将军。”
“快别这么说!三爷来访,不知……有何要事?”论军阶,谷烨樊要比聿璋高些,但若论身分,反而是迎娶聿珏的谷烨卿还稍能与之平起平坐。
聿璋做足礼数,拱手之后对二人笑道:“方纔大将军如此吩咐只是暂定,行军在外诸多考虑,要想统御各路兵马并不容易,所以只能对自家兵马委以重任;若将军觉得不妥,卑职会再与大将军商讨……”
“不,现下这样,我认为并无不妥,重用自家兵马,也在情理之中,三爷就别替咱们多费心了。”
聿璋分不清谷烨樊这是客套还是戒备,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军客气了,其实……卑职曾答应过二姊,得在北伐这段路上,多多关照姊夫与将军二位。”
他转向谷烨卿,语调和缓。“尤其是姊夫……二姊有孕在身,战场无情,您行军务必多加小心。”
谷烨卿与谷烨樊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既是如此,我便在此代属下多谢三爷关照了!”谷烨樊望着聿璋,眼神终是多掺杂了几分信任。
*
“你打算怎么做?”
出了营账,把派粮一事打点妥当,谷烨卿与聿璋在谷家军下寨处四处巡视时,不禁好奇地问了。
“若我说,奏请大将军把你大哥的兵马调到我这儿来,你觉得如何?”
谷烨卿皱眉,“就算考虑你的皇子身分,那也未免……”身分是一回事,在军中,还是以职位高低来发号施令。
“你是信得过我呢?还是聂武?”聿璋微微一笑,“烨卿哥,你尽管放心!二姊与我之间的协议,无论如何我都得做到。”
忽地听闻这许久未闻的称呼,谷烨卿不由一凛,“你什么时候与聿珏说好的?”
“出征前夕。”
踱到谷烨卿的军帐,两人钻进里头躲避寒风,“我把小妾交由二姊照料,并以你们谷家军的安危作为条件交换;拜西南一战所赐,如今我在大将军麾下说话还算得上有点份量,所亲率之兵马亦对我忠贞不二;纵使聂家与谷家素来不合,我也一定要尽力保你们周全才行。”
出征在外,聂琰下了禁酒令,谷烨卿以清茶代酒,为聿璋奉上一杯。“若我没会错意,早在推荐你入兵部时,韵妃娘娘与大将军私下密议,所领兵马为你所用,觑得良机,或将拱你入主东宫……”
“烨卿哥多想了!当初父皇与大皇姊派我到大将军麾下,一在历练、二在脱离大皇姊掌控。”聿璋正起脸色,呷了口清茶,压低声调道:“再说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非名正言顺,就算靠兵权得天下,朝臣、百姓又怎会心服?”
谷烨卿一时难以辨别其真伪,只得再问:“你当真没有竞逐皇位的野心?”
聿璋别开眼,“与你说句老实话,不是没想过,但论起皇位继承,二姊要比我适合多了;她是母后生前最为疼宠的女儿,就继承顺序来讲,先是大皇姊,再来就是她。我两姊弟从小感情甚笃,她的性子温顺平和、宅心仁厚,效忠于她,要比诸多猜疑的大皇姊强得多。”
“所以你才愿意加入她这边是吗?”谷烨卿理解的点点头,“不过话虽这么说,在咱们拔营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出嫁后的聿珏尽管在亲王与官家姑娘之间渐渐掌握人脉,比较实力还是与太子相差太多了!更别说,我到现在都还无法肯定她是否真有那个竞逐的意思……”
“关于这一点,烨卿哥不必多虑!”聿璋眼眸反射着灯火,将剩余的半杯清茶搁在谷烨卿掌心。“母后薨逝的影响只是一时,只消二姊谨慎行事,很快就能重振威望,至于她是否愿意竞逐,聿璋已经让人给她劝上一劝;通晓事理的她,想必不会甘愿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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