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文帝赵尹享年五十五,生前恶疾缠身多年。
前两年襄亲王一案不仅为多年前的姜相叛国案沉冤昭雪,还让朝中多名官员一同丧命, 从此朝局大换血, 乾文帝烦劳两年,终于将太子扶上了位。
恐怕是心头大患除去, 诸事已然平了,乾文帝才松了这口气,一松,便如秋风落叶,倒在宫中数月, 以药吊着,还是在大雪纷飞之日去了。
皇帝驾崩是大事,大昭举国都得服丧, 年约十六的小皇帝能干,且留有大理寺卿许文偌这个辅政大臣,大昭短时内,安矣。
“要说皇帝就是不一样,死了便死了, 还得让我来接着。”黄蜂靠在了奈何桥旁的石柱子上,有些不满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旁边站着双手环胸的沈长释, 昂着脖子朝奈何桥另一边望去, 人还没到,恐怕尚在离魂道中徘徊着呢。
他问:“阎王让黄蜂大人来接皇帝, 可有交代是为什么?”
黄蜂摇头:“我们那阎王,唉……阎王殿里能干的主太多了,他闲着无聊没事儿做,听闻这个赵尹皇帝下棋厉害,所以打算抓到阎王殿里下两盘棋,再预谋着一下看看能否把人留下来当个差什么的。”
“啊?!”沈长释张大嘴巴,黄蜂缩了缩肩膀嘶了一声:“把你那嘴收一收,都咧到耳朵根了,慎人得很。”
“阎王为何会起这般心思啊?”沈长释问。
黄蜂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十方殿的白无常,曾经我们阎王殿的鬼差?她太能干了,阎王爷还惦念着她与皇帝有些旧情,想着给她在阎王殿里留个熟人,好让她常常来叙旧。”
“这阎王爷怕是不将我们十方殿的无常大人放在眼里了啊?那白大人与我们无常大人可是……”沈长释话说到这儿生生止住,姜青诉与单邪的事儿,多半在人间发展,跑到地府来,地府里的鬼差与阴司都不知。
说阎王爷和姜青诉谈情说爱,都比说单邪与姜青诉谈情说爱靠谱,沈长释可不想被镇魂鞭抽,那些事儿,他吞回了肚子里。
“反正,劝阎王爷最不要如此,而且黄峰大人今日所行与我今日所行有悖,您还是快些回去告诉阎王爷,这赵尹皇帝我十方殿自有安排。”沈长释道。
黄蜂嘿了一声:“对啊!你是十方殿的,哎你来这儿做什么的?”
沈长释挺了挺胸,道:“奉无常大人之命,领赵尹去投胎,早投胎早结束。”
“赵尹可是皇帝……”黄蜂无语。
沈长释道:“无常大人说的话,你不听?”
“听!那必须得听!”黄蜂砸了砸嘴,整个儿阴曹地府,就算是阎王爷,黑无常发话了都得听着,他不过是十阴司之一,哪儿有不听的道理,既然是黑无常大人插手,他独自回到阎王殿也有个交代了。
黄蜂对沈长释拱了拱手道:“那便请沈大人待我向十方殿的白无常大人问好,与姜青诉说说,有空来阎王殿下棋啊。”
沈长释被叫了一声沈大人,心里别提多舒坦,那胸口挺着,下巴抬着,双眉舒展,掐着声音嗯了一声,姜青诉若在场,见他这模样肯定得说一句:不得了,与皇城里的太监已有八分像了。
黄蜂走后,沈长释学着他方才的模样,靠着奈何桥头的石柱子,砸了砸嘴玩儿手指,想起来他此时到这儿的目的,深吸一口气摇头叹道:“白大人啊白大人,这谎可是你让我撒下的,若回头无常大人找我麻烦,您可千万得替我兜着。”
话音一落,整个儿奈何桥上与忘川河上的鬼全都消失了,凡是此时没过桥的,统统被按回了原处不得动弹,就连摆渡的也要停止动作。
沈长释抬眸朝奈何桥上一看,他微微眯着双眼,果然在桥那头瞧见一身明黄衣着的老者,他目光懵懂,过桥速度很慢,每走一步,想要靠近他的人都得低下一寸头来。
沈长释抿了抿嘴,他不是没见过皇帝死,当年赵尹他爹死的时候也是这幅场景,人间的帝王身上带有贵气,普通的鬼魂不得靠近,不过帝王死了也依旧是魂魄,还是要投胎转世的。
世间的魂魄前世今生虽有定数,但皇帝的不同,积德行善数世的人才有机会入帝王家,而后再称帝。
称帝后的人若造多杀戮,剥削百姓,怨声载道的话,身上的孽会更多,来世恐怕不得善果,但若架桥修路,为百姓谋福祉,国泰民安的话,身上的功德也会多,来世恐怕还是帝王。
沈长释在那已然是老者面容的男人身上,瞧见了不少功德,他算是个好皇帝,来世即便当不成皇帝,也必入帝王家。
等赵尹走到跟前了,沈长释才想起来姜青诉交代他的,于是抿嘴,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连忙迎了过去:“乾文帝陛下?在下地府鬼差沈长释,特领您转世的。”
赵尹愣了愣,初入地府,他当真豁然开朗,此生不信鬼神之说,死后却见鬼神之事,只觉奇特。
“既有阴曹、有轮回,朕想问问你,三十年前,大昭女相姜青诉可来过?”赵尹问他。
沈长释领着赵尹往轮回井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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