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时代,是乱战刚刚结束的年代,战乱带来的伤痕可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而且因为秩序的缺少与教育的落后,地方之间的隔阂是掰扯不清的,这一点即便在后世也同样存在。
当然,无语并不代表罗开先就失了自己的观念,他不是教书先生,而是带兵的将军,用口舌教训人可不是他的特长。
之所以问了这么几句,也不过是觉得这个硬骨头小子有些意思,是谓了解民情民心也。对方的话虽然不是很恭敬,说的内容却对他日后的谋算大有好处——显而易见,河西这片地方的人心还没有尽归赵宋。
心里想法得到了验证,罗开先的心情反倒不错,“乱石山匪首名叫刘彪,据说也是出自晋阳,与你是何关系?”
“彪爷常说自己是贵人后裔,一门心思想做将军,讷是穷人,可高攀不起!”被问到这个,周处眼睛又转了几转,却没有任何悲伤。
罗开先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这中间不定有什么故事,他却没时间和心情去了解,更何况如今刘彪已经是死鬼一只,眼前这个小子算不上什么大匪,杀与不杀也没什么关要,心中一软,遂问道:“周处,眼下出路有二,一是和余人同样交给绥州和银州防御使处置,二是入本将营中做一个杂役,如何抉择,你自选吧!”
听到不用去死,黑瘦小子周处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只是对自己的出路却并不清楚,也不言语,闷在地上想了起来。
目光投注到另一个人身上,罗开先忍不住皱了皱眉毛,与黑瘦小子周处穿着羊皮袄头发蓬乱一副跑腿穷汉打扮不同,这个人穿了一件加厚的天青色长袍,满头黑发也是梳理得一丝不苟,若不是身上沾了些泥土和血迹,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山匪,倒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
站在一旁的奥尔基发现了罗开先目光的转移,解说道:“将主,这是乱石山匪中的军师,名叫殷安生,有个诨名叫生,是乱石山与外界联络的主事人,也是匪首刘彪的心腹,据俘虏交代,匪首刘彪在骑马突击之前,还与此人交谈甚欢……”
地上趴着的生可不是聋子哑子,虽是跪在地上,前前后后却听了大多话,包括对周处的处置,他还在暗道周处傻小子好福气,对方这是在招揽人手,周处却还犹豫不决,就不怕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
当然同时他也在暗暗揣摩罗开先的喜好,这灵州长人既然对一个穷家小子都看在眼里,想来自己饱读诗书,应该也能求得一官半职,且灵州人如此勇悍,将来在河西不难有一席之地,如能得到这位长人的重视,甚至想得久远一些,来日混得一个从龙之功也未尝没有可能,届时身上的些许陈年旧事,又有谁会提起?
至于半日前还拍着肩膀和他言语无忌的匪首刘彪?他早就忘诸脑后了。
及到奥尔基在身后诉说他身上的琐事,他都在思考假若罗开先问话之后的对答与对策。只是等了半响,罗开先开口问出的话却是:“殷安生,生?抬起头来……观你也算相貌堂堂,为何会有如此诨号?”
这时代是非难辨,并无一定之规,按宋时律,从匪也不见得一定就是杀头的罪过,而对于伶牙俐齿的书生来说,为自己开脱不要太容易,罗开先也没认为自己具备与书生对辩的本事,所以他这话直指核心——面前这人的本性。
“这……”生的呼吸顿时乱了,他掐着自己大腿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用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子云,食色性也。殷某仅屈从本心,欲大于人,故为常人所忌,遂有……”
被叫了多年生,他却不想这个称号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所以话至最后几近于无。
就当罗开先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被奥尔基拉到了一旁站立的周处嚷嚷了起来,“将军,这厮烂舌头,他说谎……你别拉着讷……唔……”
话到一半,毛躁胆大的黑瘦小子就被保加利亚人扭住胳膊捂住了嘴巴——罗某人帐下军纪严谨,他在断事之时,绝不许旁人无故插嘴。
“无防,让他说!”不过这次显然不同,罗开先挥了挥手,示意奥尔基松开周处。
“哼!”黑瘦小子周处冲着奥尔基瞪了瞪眼,换来后者瞪得更大更凶的眼神,才缩了缩脖子,用手抹了抹鼻子,继续说道:“乱石山所有人都知道,这厮……”
“将军,大人,休要听这贱胚胡言……”跪在地上的生忍不住了,对面长人喜好如何,他全然不知,可不敢让人揭他老底,赶忙昂起头说话。
“闭嘴!本将是否需要听人言,还要你教不成?!”生之前所说明显是推托之词,罗开先又怎能听不出来,现在这人又胡乱插嘴,他顿时恼了,喝斥了一句之后,见后者慌乱老实继续趴在地上,他才示意周处道:“你继续,若有虚言……”
“讷从不说慌……”周处也被吓住了,忙着继续道:“书生这厮见到漂亮小娘就走不动路,乱石山谁人不知?山中有劫掠小娘,就有三个因他而死……山中有人传言他本是河东晋州(临汾)生员,时常流连楼阁小娘住处,后与州府学监之女私通,学监不允,却拦阻不成……学监之女坠楼而死,据传死时已有了娃娃,一尸两命……之后他家翁把他禁足家中,他却盗了家财出门,致使家翁气病而亡……”
周处话未说完,生的脸色都变得青绿一片,却不敢开口阻断,罗开先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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