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样安慰自己,巨大的恐慌还是紧紧地攥住吴清晨的心脏,使他再也没有心思说话,车里安安静静,再也没有任何交谈。
很快,车队驶出市区,跑上了国道,接下来的行程很顺利,有前车开道,后车护卫,警车第一次减速已经大约是四十分钟之后。
这是临近高速公路入口的一段路面,吴清晨几乎已经认不出来。
路面本身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中间拉起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隔离绳。
隔离绳的两旁,每隔一米左右都站着两名背对的士兵,吴清晨所在的这边车道畅通无阻,而逆向的另一条车道密密麻麻地停着不知道多少辆车,吴清晨还看到,就在自己所在的车对前面,一辆和自己同方向的面包车和另一台货车正被几名士兵拦下,然后很快驶向隔离绳的另外一边,停到了最后面的位置。
减速很平稳也很缓慢,车队终于停下来时,前方就是高速公路入口。
停车之后,警车里的四人还是继续一副全神贯注,全神提防的模样,警车也没有熄火。
高速公路的入口前所未有的空旷,几位看不出身份的人似乎正在指挥,车队的大部分车辆很快掉头离开,只有十几位警察和军人在同样那些人的指挥下,在入口处的四周远近做了许多古古怪怪的举动。
过了好长一会,才终于有一位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到警车旁边,对年长军人敬了个礼,“报告,一切正常,请指示。”
年长军人回了个礼,凝神按住了耳塞。
年长军人很快放下左手,面向军人司机指了指高速入口:“好了,继续往前开。”
这是要上高速公路了?究竟要把我带去哪里?我到底得罪了谁?要这么整我?
如果说之前这一连串诡异的情形带给吴清晨的只是压力和紧张,此时,马上就要被带离家乡的感觉,使吴清晨就像掉进水里又被抽走了最后一把稻草,心中立刻被恐惧和惊慌塞满。
“我……我……”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使吴清晨猛地一挺身体,居然从两位警察的夹持中挣了出来。
“怎么回事!”“坐下!”“干什么!”“抓住他!”“小心!小心!”
如果说之前房门口的四声大喝算得上是声色俱厉,那么此时的五声大喝,已经完全可以用“声嘶力竭”这个词来形容。
警车内的骚动,立刻引起高速入口处始终紧盯警车的警察和军人们注意。
仅仅是一瞬间,吴清晨看到,至少有数十人同时向警车的方向扑了过来。
仿佛鞋底着了火,或是身后有无数颗子弹正在追赶一般,这数十人的姿势完全不同,急迫的情形却完全一致。
这数十人中,原本直接面对警车的拔腿就跑,原本背对警车的扭身就冲,站着的甩腿就扑,蹲着的蹬腿就跳。
不管是何种姿势,这或跑或冲或跳的人群脸上挂满了紧张,急切,甚至有的过于激动,已经显得有些狰狞。吴清晨还看到,有位大约十几岁的年轻战士大约动作过猛,失去平衡重重跌到了水泥地面,却完全不顾手掌磨破的血迹,连滚带爬继续向警车冲,因为最终还是落到了其他人的后面,脸上全是悔恨焦虑,已经流出了眼泪。
“季警官!这就是你的工作成果?”张局长额头的白发几乎根根竖起。
“这是我工作方式的成果?还是你们工作态度的结果?”季明明警帽一甩走出警车,将车门重重一摔,右手掏出了电话,“口口声声授权、警惕,授权、警惕,一个个就想着墨守陈规,推卸责任,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吗?有过这样的陈规吗?守个屁守!”
骚乱很快平息,无论警车里面还是外面,所有人脸色铁青,却没有任何人对吴清晨说一句话----当然,此时此刻,正蜷缩在警车后座瑟瑟发抖的吴清晨,也不再需要别人的警告。
整个过程中,两位警官重新将吴清晨按住之后,年长军人也走出了警车,握着电话不知联系了什么对象,过了好几分钟才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置,等同样拨完了电话的季明明重新坐好,才对年轻的军官司机重新点了点头:“好了,继续往前开。”
这一次“往前开”的路程比较短,刚刚绕完进入高速的引导车道,警车就再次停下。
警车停下的位置,旁边停着大约十几辆全部纯黑色的商务车,以及四周数十位或站或蹲的军人。
一辆商务车缓缓开到了警车旁边。
紧接着,又一位中年军人走到警车旁边敬礼:“主任,张警官,这是新的命令。”
年长军人,也就是中年军人口中的“主任”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递给了吴清晨右手边的张警官,后者同样仔细看了看。
看完文件,头发白的张局长抬起头望向中年军人:“这一路是什么安排?”
“先换车吧,路上再和您说……”中年军人指了指左耳同样样式的耳塞,一边拉开商务车的车门,露出了三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您知道,现在时间很紧……留给我们的时间……就更不多了……”
张警官点点头,和季明明一起,夹着吴清晨走下警车。
钻进商务车,吴清晨眼前一暗,车子的窗户很小,颜色也很深。吴清晨看不见司机的位置,只觉得三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更加年轻,他们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吴清晨刚刚上车,三名军人立刻将枪上膛,最后上车的季明明拉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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