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声,像一个会动的网。
我循着地址,一间间找过去。九晴一路都没有出声,就算她平常已经很懒散了,但比起她过去的走路速度,现在更慢了。直到我找到了那一间屋子,敲门,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起来还可以,皮肤黝黑,但是有点像沙滩底下养出来的黑,架着一副眼镜,长得不算差,体魄健壮。他开口,还会咳嗽一声,“你找谁?”
我直接反问:“你是易千寻的父亲?”
他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立刻缩到背后。如果站得离一个人太近,你就只能看到一部分的他;如果站得离一个人太远,你会看不清他的缺点。站在刚好的距离上,你就能看清他是什么人。古人说这叫做君子之交。
不,这只是保持距离。
第17章第十七道题
“千寻不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以后,易先生立刻关上门,似乎想掩饰什么。我用手挡住门和门框之间,“请等一下!”
我说,男人看见门关不上了以后,睁大了眼睛,然后他说:“千寻真的不在,你们来找她也没用的,”他说,双唇微微发抖,门已经被我扛着不能关掉了,能够看到屋子里很大,能听到别人在争吵的声音。
“那好,”我的语气稍微放松了一点,“千寻回学校去了么?”我问,“我可以去联络学校的老师。”
易先生没有听到后一句话,他很明显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对,回学校去了,今天她要上学。”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话。
“今天是周末,”我回答。
我尽力想要多看一点屋内的情况,但被人挡着,看不到更里面的地方。听到“周末”二字,男人的眼神变了变,他继续拦着我:“她……她住校。”
他说。
“住校……”我深吸一口气,“易先生,如果不想让我们找到千寻就直说吧,昨天你在电话里还不是这么说的。”
对。
昨天在电话里,他明明说我们可以来……那么今天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我试图往屋里看,想看多一点东西,哪怕是一点也好。易先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这时候屋内传来一把声音。是一个老男人在说话。
“阿诚,谁来了?你干嘛不让人进来?”他问。
我立刻松开了手。易先生退后一步,眼神诡异而且态度带着犹豫。他退后一步,和门内的人解释了片刻,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不清。
我听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你还和那个姓谢的女人有来往?”
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拄着一根拐杖,声音有点粗:“请进来吧。”
屋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九晴刚刚就已经不见了。她并不是现实的人,从头到尾她的目的都是找到“灰雾”,也就是死后的明镜。现在已经来到了这里,应该和这些人干耗的是我。那家伙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而且悠闲啊,我忍不住想。
我踏进屋里。
这栋房子显然是近年才建起来的,没有门槛。我这样想着,然后看到了屋里的一群人。没有我认识的人,除了那个开门的男人以外,看一群人的架势,他们应该是围着桌子在吵架。
一张杂乱的桌子,上面空无一物,有几个水杯,但它们盛着的水是一样的,所以他们谁都没喝过那几杯水。没人劝架,第一张和最后一张椅子是空的座位,女孩子坐在靠近下侧的座位上,两个男人坐在那里,几个人都穿着家常服。
这栋房子有楼梯,三架自行车就摆在楼梯下的一小块空间里。广告单张和水费单散乱在电视机旁边,茶几上摆着把伞,还有一个包包丢在角落里,有半张沙发放着刚刚收下来的衣服,只有一个座位可以坐人,鞋柜上是一株半谢了的花,花瓣散落,看起来皱巴巴的,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摆在洗衣机里太久忘记拿出来晾的衣服。
角落里还有神臺。或者说,整间屋子里,只有它是干净整洁的。
吵架。对。
我不理他们,转头问:“请问一声,千寻的房间是在哪一层?”
男人本来就有些不依不饶,现在可以进门了,但是他身后的那个老人道:“那丫头怎么会有房间?”他皱起眉来,皮肤真的像是一层薄薄的皮,皱眉的时候脸皮也就随着表情摆动,好像一个脸上没有肉,皮贴着骨头且一捻就破的活骷髅。
“那么,”我盯着他,“千寻在哪里?”
这个问题,就好像在死水里激起了一个漩涡。这里和明镜住的地方,绝对不一样。我想着,然后看见那老人一咚拐杖:“不知道!你进来了,好好对你就算是有礼貌了,可你怎么老问这些为难我们的事?”
他们在阻止别人找千寻。——为什么?
易先生缩在角落里,场面有些难堪。我试着平心静气地讲道理:“千寻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证人,”我说,“易先生说过,可以让我来找人,所以今天我是应约而来。我没有别的什么话要讲,监护权……”
这话被打断了。
客厅很大,一张桌子,旁边还有沙发。易先生就站在那沙发旁,桌边围坐着几个人。那几个人大约是被吓愣了,这时候其中一个女子大声嚷起来。“你在讲什么监护权?既然是局子里的人,那怎么只有你一个?”
我一眼扫过全场。年轻的、老的,看起来都不怎么相像,易先生一个人躲在角落,那个老人反而护着他。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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