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早就认定裴右安是女婿了,也只想把女儿嫁给他,这一路过来,虽忧心忡忡,但一直还抱着点希望,盼着皇帝是要将女儿指给裴右安的,没想到一早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顿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崔银水以为她欢喜懵了,笑吟吟道:“孟氏,还不领着你女儿接旨谢恩?贵府很快就要出贵人了,可喜可贺。”
孟氏说不出话,看向女儿,却见嘉芙说道:“多谢崔公公,劳烦崔公公,可否代民女传话,民女自知资质鄙陋,何敢玷辱皇家,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崔银水一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你竟不愿?”
嘉芙道:“崔公公,非我不愿,而是无功不敢受禄,何况还是这般天大恩赐。民女斗胆,恳请公公告知,民女何德何能,能得今上如此厚恩?”
崔银水觑了她一眼。
新皇百忙之中,为什么还要下这么一道圣旨,崔银水自然有数,想来就是世子相中了这个甄家女儿,辗转求到了新皇面前而已。他来之前还有些好奇,也不知会是何等一个美人,方才一见,果然是黛眉绿鬓,瑰姿花颜,般般入画,百般难描,心里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推断,但这话却不好说。听这甄家女儿的口吻,居然不愿,也不知是她真无求还是假推脱,一时吃不准,便沉下脸:“甄小娘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若不接,便是抗旨,你想清楚了?”
孟氏心一阵乱跳,正要阻拦嘉芙,却见她叩头:“民女怎敢抗旨。方才也说了,只是自知粗鄙,万万当不起皇家如此恩泽,故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崔银水错愕,想了下,道:“罢了。这样的事儿,我还是头回见。你既执意,我且回去传个话,看你自己……”
他本想说“看你自己造化”,又吞了回去,连茶水也不喝,转身领了人便出了门。
太监们一走,孟氏立刻领着嘉芙进了屋,关门道:“阿芙,你别怕!上回长公子来的时候,曾给了你祖母一块玉佩,说是他父亲临终前留给他的,他留给你祖母做了信物。这趟出门前,你祖母将玉佩给了我,说要是用不上了,就叫我寻个机会还給长公子。如今他人虽不知在哪里,但有了这信物,娘这就去找裴老夫人,请裴老夫人出面,不定能挡住这事。”
孟氏心慌意乱,转身便要出门,被嘉芙拦住,摇头道:“娘,当日长公子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指不定人家早改了主意。这事不要牵扯裴家,免得拖人下水。我也没怕。话都说了,再看吧。我不过是不愿嫁他儿子而已,难不成他会要了我的脑袋?”
孟氏望着女儿,见她神色平静,愣住了,当夜辗转无眠,第二天,宫里又来了人,这回除了昨天来的那个崔银水,还有一个中年太监,面相和善,孟氏听的他是今上跟前的大太监,姓李,急忙恭敬见礼,见他态度颇为和气,似乎并不是来找茬的,才稍稍定下神。
李元贵让孟氏叫来嘉芙,屏退了人,只剩她一个,打量了她片刻,道:“我干儿子把你的事都跟我讲了,我怕你不懂事,先没禀上去,自己过来问问你。你是怎么回事?如此胆大包天!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竟敢悖逆?”语气不轻也不重,辨不出喜怒。
嘉芙知道萧列跟前的这个大太监,性情算是正直的,并非佞恶之人,定了定神,道:“多谢李公公的体恤,民女万分感激。皇上圣旨之中,半句没提为何要赐下如此一个天大的恩待,民女自己想来想去,想起了一件事。从前有一回,泉州来了锦衣卫,封锁全城,到处抓人,我家闯入一个贵人,最后我被那人带上马车,掩护他出了城。当时情况,凶险万分,我至今想起,依然历历在目。民女斗胆,猜测当日那位贵人,或许就是如今的世子。”
李元贵不语。
嘉芙朝他跪了下去:“李公公,先前皇上锄奸之时,我在泉州也有听闻,说皇上大军沿途所过,对百姓秋毫无犯,爱民如子,天下人人称颂,民女极是敬仰。民女昨日对崔公公也说了,自知鄙陋,万万不敢玷辱皇家,皇上若是为了当年那事,才对我甄家赐下厚恩的话,求李公公,可否代民女转话,恳请皇上另赐恩典?”
嘉芙说完,以额触地,久跪不起。
李元贵注视着嘉芙,目色里渐渐露出一丝诧异,沉吟了片刻,道:“罢了,原先我还以为你不懂事乱说话,这才过来看一眼,瞧着你是知道的,既如此,回去了给你说一声,至于成不成,就看皇上意思了。”
……
李元贵回宫,萧列依旧忙碌,到了晚上,稍息之时,终于想了起来,问道:“甄家那个女孩儿,你可替朕去瞧了?虽说甄家当日对胤棠有救护之功,但既立为侧妃,人材也是要略过得去的。”
李元贵便道:“启禀皇上,甄家女儿人材无碍,只是有一桩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列翻着手中折子:“讲。”
李元贵道:“奴婢去见那女孩儿,听她说了一番话,奴婢学给皇上听。”说着便把嘉芙道给他的那话,一字不漏地复述而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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