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起来,摇着,一拉一松,他一松手,那已细如麦秸的面条便螺旋着拧成束儿,一抖,便如马尾巴蓬松着散开。马洛亚炫耀着他的技巧,母亲赞叹道:“能抻出这面的女人,肯定是个好人。”马洛亚道:“好啦,孩他娘,别胡思乱想啦,烧火,我煮面给你吃。”“吃完饭呢?”母亲问。“吃完饭我们就给小杂种洗礼,命名。” 母亲佯怒道:“你跟回回女人生的那些儿子才是小杂种呢。” 母亲话音刚落,沙月亮便与司马亭碰响了酒杯。他们在酒宴上,商定了如下事项:鸟枪队的黑驴,集中到教堂里喂养,鸟枪队队员,分散到各家各户去住宿,鸟枪队队部,则要待饭后由沙月亮亲自去选定。 沙月亮在姚四率领下,由四个鸟枪队员护卫着,进入我家院子,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水缸边站着,对着水缸中漫游着白云的蓝天,照着倩影、梳理头发的我大姐上官来弟。度过一个丰衣足食、相对平静的夏天,大姐的身体发生了重大变化。她的胸脯已经高高挺起,干枯的头发变得油黑发亮,腰肢变得纤细柔软富有弹性,p股膨胀并往上翘起。在一百天内,她蜕去了枯萎黄瘦的少女之皮,成为一个花蝴蝶般的美丽姑娘。大姐的白色的高鼻梁是属于母亲的,丰满的茹房和生气蓬勃的p股也属于母亲。面对着水缸中的娇羞chù_nǚ,她的眼睛里浪露出忧郁之光。她手挽青丝,挥动木梳,惊鸿照影,闲愁万种。沙月亮一瞥见她,便深深地迷上了。他坚定地对姚四说: “这里就是黑驴鸟枪队的队部。” 姚四问:“上官来弟,你娘呢?” 没等大姐回答,沙月亮便挥手斥退了姚四。他走到水缸边,看着大姐,大姐也看着他。 “小妹妹,你还认识我吗?”他问。 大姐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两片红云。 大姐转身跑进屋内。五月五日之后,她们便搬进了上官吕氏和上官福禄的房间,七姐妹栖身的东厢房,改成粮仓,盛着三六石小麦。沙月亮尾随我大姐进屋,看到了正在炕上午睡的我的六个姐姐。他友好地笑笑,说: “你别怕,我们是抗日的队伍,不糟蹋老百姓。我率部作战的情形你看到过,那场战斗,是英勇悲壮、壮怀激烈、彪炳千古的,总有一天,人们会把我编进戏文去演唱。” 大姐低头,玩弄着辫梢。回想着不平凡的五月初五,回想着眼前这个人从身体上把破烂的衣服一片一片撕下来的情景。 “小妹妹,不,大妹妹,我们有缘哪!”他意味深长地说着,转身回到院子中。 大姐跟到门口,看到他进入东厢房,又进入西厢房。在西厢房里他被上官吕氏绿色的眼睛吓了一跳,掩着鼻子退出来。他命令鸟枪队员: “把麦子堆起来,腾出地方,给我打个地铺。” 大姐摽在门边,注视着这个像被雷电烧焦过的槐树一样歪着肩膀的黑瘦男人。“你爹呢?”他问。躲在墙角上的姚四殷勤地说:“他爹五月五日被日本鬼子、不,皇军,杀死,同时遇难的还有她的爷爷上官福禄。” “什么皇军?!鬼子,小日本鬼子!”沙月亮暴怒地咆哮着,并夸张地一边骂,一边用双脚跺地,表达着他对日本兵的仇恨。他跺着脚说,“大妹子,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这血海深仇咱们一定要报!你们家谁是家长呢?” “上官鲁氏。”姚四抢着回答。 我和八姐的洗礼在教堂里进行。马牧师住房的后门一打开,便直接进入教堂。墙上悬挂着一些因年久而丧失了色彩的油画,画上画着一些光p股的小孩,他们都生着r翅膀,胖得像红皮大地瓜,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名字叫天使。教堂尽头,是—个砖砌的台子,台子上吊着一个用沉重坚硬的枣木雕成的男人,由于雕刻技术太差,或者由于枣木质地太硬,所以这吊着的男人基本不像人,后来我知道这就是我们的耶稣基督,—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大善人。除此之外。教堂里还凌乱地摆着十几根条凳,上面落满了灰尘和鸟粪。母亲抱着我和八姐进入教堂.成群的麻雀惊飞,撞得窗户啪啪响。教堂的大门正对着大街,从门缝里。母亲看到街上黑驴来回如穿梭。 马洛亚牧师端着一个大木盆,盆里盛着半盆热水,漂着—块网络状的丝瓜瓤子,蒸气从盆里上升,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沉重的木盆坠弯了他的腰。他的头使劲往前抻着,双腿纠缠不清。有一次他差点摔倒,木盆里的水溅到他的脸上。尽管步履维艰,他到底把洗礼盆端到讲台上。 母亲抱着我们走过去。马洛亚接过我,把我往盆里放,热水一触到我的脚尖我便把双腿蜷起来。我的哭声在空旷荒凉的教堂里回响。梁头上有—个出色的燕窝。小燕子蹲在窝里,伸出头,用漆黑的眼睛观察着我,它们的父母从破碎的窗户里飞进飞去,阔嘴里衔着虫子。马洛亚把我交还母亲,他蹲下,用大手搅拌着木盆里的水。吊在梁上的枣木耶酥慈悲地注视着我们,墙上的天使追逐着麻雀,从横梁追到竖梁,从东墙追到西墙,从弯曲的木楼梯盘旋追逐到破旧的钟楼上,又从钟楼上追下来.回到墙上休息。他们光溜溜的p股上沁出透明的汗珠。水在木盆中旋转,中心形成一个凹下去的漩涡。马洛亚把手伸到水里试了试,说:“行了,不烫了,把他放进去吧。” 我被他们剥得一丝不挂。母亲奶水充足,奶汁质量高级,催得我又白又胖。如果我把脸上的哭相换成愤怒的、或是严肃的笑容,如果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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