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捡破烂出生的,一天,一天能捡3块钱,你小,嘴馋,要吃肉馍,3块钱能买两个,那是你一整天的伙食,为了供你念书,捡破烂已经没有办法了,哥去桌球场子那里拜帮会,你知道那个时候的帮会,每天晚上的桌球场子都要见血,有次差点被砍死,我要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早死了,我不想活了,小念,那个时候多苦啊,活着多难啊,我活那么累干嘛啊?天天风里来血里去的,可是我一想到你一个人住在那个门都关不严实的破房子里,遇到坏人了怎么办?有坏小子欺负你了怎么办?我怕你饿,怕你冻,怕哪一天我撑不下去你就冻死在那四面透风的屋子里,我也希望我的妹妹能像个小公主,小念,我也不怕不要脸地告诉你,哥把你带大很不容易,你当替大哥着想也好,体贴大哥一片苦心也好,你和那个叫沐存之的女人断了吧,女人照顾不好女人的,这事儿哥接受不了。
沈念自是知道她哥将她带大特别苦,却也从未听沈涛这样提及过,她那个时候太小了,好多事情都没了记忆,只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妈,她和她哥相依为命,那个时候怎么会懂哥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呢?她只知道哥早上起来给她弄了早餐再陪她玩一会儿,弄了午饭热在锅里,然后去街尾那儿去给她买两个馍,晚上哥是不会回来的,下午的时候把她托给邻居阿姨帮忙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几年,那时那么穷,她哥挣两人的温饱钱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送她去什么幼儿园呢,有次她生病发烧,夜里没人知道,她哥凌晨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直到第二天早晨,他也以为小沈念只是睡着了,清晨的时候怎么喊也喊不醒,摸了摸身子才烫得那么吓人,那次她烧得不省人事,差点没了命,迷糊中,她只记得她哥送她去医院,却又没钱缴费,她第一次听到她哥像是在哭,那种拼命隐忍了很久却又忍不住换气时候的呜咽声,后来她醒来之后有护士告诉她,她哥跪在医院的地上低着头一直在求医生,从那之后,她就觉得,这辈子,一定要对她哥好,听她哥的话,好好照顾她。
后来开始念小学的时候她就知道仿佛哥挣的钱越来越多了,他们搬去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住,而后生活慢慢变好他,她读初中的时候哥也像变了个样子似的,不再像以前成天灰头土脸的,她第一次看到她哥穿西装,她才意识到她哥穿得人模狗样的样子也挺帅的,她哥轻轻掐着她的脸,嗔怒道,“哥就算是没念过书,也知道你这个成语用得不对。”
她哥也终于履行了他的承诺,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请了一个阿姨来照顾她平日里的生活,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洗过衣服,从来没有做过饭,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家就没有缺过保姆了,她哥总告诉她说女孩儿娇贵,要富养,就这样,一路长大,她没有吃过什么苦,当然,和沈涛相依为命,也从来都没有忤逆过她,却在沐存之这件事情上过不去。
后来她渐渐明白她哥的势利和手段,她亦是知道沐存之为她所受的那些苦,太难了,她不想存之与她哥为敌,她也不想两个人要走得那样难,随便怎么说都好,她只觉得也许这样分开对她和存之都好,没有她,存之也一定能过得更轻松些,就这样走了十年,她答应她哥和沐存之断,那是最大的让步,却迟迟不肯与任何一个男人结婚,在国外的那些年,她也很少去看国内的新闻,完全封存的消息,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沐存之这三个字只能在她心里像风蚀般一点一点地消磨掉。
这么多年她还是不习惯国外的生活,特别是不习惯国外的饮食,都说时间能改变一切,可有些东西还是改不了,比如一个人的口味,比如,对一个人的爱,沈涛暗想这么多年哪还记得这档子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情,他是真当他小妹这点感情不过是年少时不懂事玩得过火了一点而已,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的痴心绝对爱恨情仇?掰扯开还不都是凑凑活活在一起过过日子而已。
沈念想过无数次和沐存之重逢的场景,或许在车里,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她坐在车内,又或者在某一个街头擦肩而过,只是,她也没想到竟然那样快就见到沐存之,她瘦得那样厉害,像风都会吹倒了一般,她老了,沈念不由地摸了摸自己那张脸,想来自己也是吧,三十几岁的年纪再不像二十出头的样子了,她捂着眼睛,故地重游,只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中年大姐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本是个热心肠的人,见沈念那样难过的样子,挨着她坐下,叹了叹气,关心地问道,“咋的呢?姑娘?我刚问了,老板说你是熟人,刚,刚不好意思啊,这房子除了老板以外没有别的人来过,所以我刚刚才那样误会的,我没啥文化,姑娘,你别介意,消消气儿啊。”
沈念哪是为了她那档子事儿啊,只是被她这样一提,才又想起来,自己刚才被当成小偷,又被那土狗凶巴巴地吼,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于是更难过了,大姐坐她旁边,暗想着是自己的错,一直不安地搓手,好半天,她才止住泪,问到,“存之刚还给你说什么了吗?”
“啊?”
“你老板,你给你老板说我在这儿,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知道了,说你是熟人让我别难为你就挂了啊。”
熟人,好歹也还算熟人,总好过重逢的第一次见面她不认她的好。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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