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仔细一看,虽处处是皇家考究,天子气派。但细节处诸如字画陈设,无不是清雅之气,龙涎香自瑞兽香炉中缓缓吞吐,清香逸散。
沈微客客气气的坐下去,被那年岁二十五上下的帝王气势上压了一头。再观封瑜,面色冷沉恹恹,怕也不太惯在她面前有人端着架子。苏瑞最闲,接了茶便喝,顺手拿过琉璃雕花盘中的橘子剥皮,顺手取下一瓣送入口中。
“不知圣上召见,所为何事?”
“我听闻神医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治好了御医数日束手无策的病症,可实在稀奇得很呐?”
“圣上自己最该知晓,心下自有判决,奇与不奇,由心而断。”沈微顺口瞎诌一些,打算插科打诨混过一阵,寻个什么借口留下来找出衡元珠。
“朕说奇怪,自有证据在手。如你所言,由心而断,朕这一场大病乃因南辞,也是贤皇后所致,你若是普通医者,哪里斗得过鬼术?”
“圣上言下之意?”这一声是封瑜开口,照样没抬头,郑琮从不与女人置气,看她不敬也没什么在意。
“让南词安宁下来吧,我这后宫女眷受不住吓,也该让她们早些睡个安稳觉。”
一身湖蓝华服衬得人脸白净,挽出的发髻松散却不碎,看着无端端让人安心舒服,沈微沐浴毕,觉得新衣裳过于繁琐了些,仍是觉得这华服又重又蠢,穿在身上一点也不轻便利索,便垂头扯着袖摆一朵凸出的花纹。
“圣上怎知民女有法子让贤皇后安宁?”
“你能治好朕的病症,已非凡人,既破了南词诡术,便更是能人,若说没有让南词安宁下来的能耐,朕可不信。”
沈微端起那龙井小啜一口:“圣上此言差矣,比方说民女种萝卜是一把好手,那就代表民女萝卜丝也切的好么,哪儿搭得着什么干系?”
郑琮听沈微这么一说,无奈一笑:“封姑娘说神医嘴皮子利落,果然是的,可这一事你虽不应,封姑娘已经承下。”
沈微侧头看封瑜,发觉还是那张漂亮冷脸,察觉其中没有羞愧欲死的表情,便失望地重转回头迎上郑琮目光:“民女理当为圣上分忧。”
“极好”
郑琮满意一笑。
“为方便神医,朕也将南词旧事说一说罢。朕与南词年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等朕登基,她名正言顺成了朕的正妻,群黎万民之母——皇后。”
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与她一向相敬如宾,万事点到即止……”
沈微抢白,大着胆子不怕死:“房事呢?”
郑琮无奈,扶着额答了一句:“缺缺。”
说着又继续道:“朕知道,自己与她之间并无情爱,只是挚友契合,倒也安然。只是……她向来是傲气,从未将朕六宫嫔妃放入眼底,竟会与季婕妤吃醋,她两人互不对付在宫中已不是秘闻,朕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年末宫宴,听闻那夜她俩人醉酒,冰释前嫌,关系稍稍和缓,然而也只一月,更是成了水火之势。”
“南词有旧疾,去年中秋一过,便病重缠绵榻上,朕忙于蝗灾和西北战事,抽不出身来去探望她……不想,她竟就这样去了……因而才化为鬼魂,让朕也尝尝这病重滋味吧。”
沈微想着倒是符合那锦带所写,看多了历史,对于帝王无情也不奇怪。古来先君名帝几人,有哪个沉湎于儿女情长?
“民女可否见一见这位季婕妤?”
“她自饮自溺于水中殁了,按着宫规,自戕者不入皇陵不得追封,不许人提。”
沈微神色一动,疑惑道:“这?”
“大抵是争了一辈子,失了人生之趣味,活着无趣儿罢,哈哈哈,朕的后院可真没意思,连人都留不住。”虽是笑声,但其中几多无奈心酸,皆付于这长笑,帝王的喜怒从不溢于言表。
沈微看郑琮一眼,张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忍住了。
“圣上——”
一道尖细嗓音遥遥传来,郑琮稍稍蹙眉,看向殿下伏跪的太监,目光带疑问了问。
“圣上,苏婉仪……殁了。”
沈微挑一挑眉梢,心道这皇帝够倒霉啊,老婆死了一堆又一堆。
“昨日宁罗好端端坐着与朕用膳,今儿又怎么,难不成叫你来唬朕过去见她?”
那太监一张脸都缩成一团了,头埋下去,颤声:“苏婉仪确实殁了,是被活活……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
☆、红残腥褪(二)
郑琮指尖把玩的白子一滑,落入盅里,剑眉一锁站起身来,难得扬声怒喝。
“带朕去看看,你若敢诓朕,仔细了你的脑袋!”
沈微众人随同站起,恰好顺路又好奇万分,亦跟着郑琮匆匆赶往苏婉仪殿中。
登时大殿寂然,香炉暖雾依旧,凉风寒气四处蔓延,只方才郑琮把玩的那一枚白色玉棋子,指温残余处,渐渐浮上一条红线粗的血丝,如枝干四散成数道细小血丝,如同云母石一般,白玉含血妖冶异常。约不过须臾,那血丝便渐渐消失。
沈微步子方踏入殿中时,就见一殿众宫人哭作一团,有御医停在妆台前犹疑不前。
上前几步,就见妆台上侧身半伏着一名锦衣女子,一动不动,大概就是那位活活被吓死的苏婉仪。殿中散着微弱苏合香气,本是宁神之物,如今却没有半点作用了。
沈微正奇着,怎么知道这位是不是被吓死的,才投去好奇目光,便着实吓了一跳。
苏婉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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