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瑞家的分道。
周瑞家的自携了一匣子宫花,顺路向着王夫人正房后头的三间小抱厦方向而去。
宝钗却和莺儿放慢脚步,赏玩四周景致,但见落叶萧萧,残菊满地,沿途甬道上穿堂边上不住遇见些丫鬟婆子清扫落叶残花,看到宝钗主仆二人皆低头问好。
莺儿见宝钗只是一味闲逛,漫无目的,不由得奇道:“既来了这府里,何不去给老太君请安,顺路寻林姑娘、宝二爷玩耍,或者,姑娘去寻二姑娘、三姑娘说话?”
宝钗摇头道:“我突然想起一事,倒要问问你。听说你有个哥哥,也来了京城,现在咱们家的铺子里跟着做事,听说很是精干,铺子里的伙计没有不服他的。这个哥哥是你大哥还是二哥?”
莺儿忙道:“哪里的话,承蒙老爷太太器重,大爷小姐提拔,做点分内事而已,哪里称得上精干?”待到见宝钗神色不比寻常,方醒悟,回道:“是二哥。如今在安定门边的富锦商行里听差。”想了想又道:“姑娘若是有所差遣,尽管吩咐,别的不敢说,为姑娘办事,二哥必然是尽心竭力的。”
宝钗闻言,遂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是方才听周姐姐讲这刘姥姥一家的来历,想来他家当年既然跟王家联了宗,就算是咱家的亲戚。如今既来了荣国府中求亲靠友,必是有什么难言的难处。咱家若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既是听说了,必要上门有所照应,这才是亲戚家的礼数。别的不说,咱们家霉了烂了的银子倒还有几锭。以我的意思,不若让你哥哥寻个日子,得闲去这刘姥姥家中走一趟,问候一番,送她几两银子过活,一来算是亲戚间的意思,二来也让她晓得,金陵王家的三小姐,也是最怜贫惜弱、和气待人不过的。”
莺儿听说,喜滋滋点头道:“姑娘的主意果然周全。老爷在世时,咱们家哪年施粥济米的,不花费几百两银子呢?何况这刘姥姥也算是咱家的亲戚。太太若知道,必会夸姑娘有孝心,为她考虑的周全。只是送她几两银子?走公账的话,只怕要知会大爷一声。”
宝钗摇头道:“依我的意思,这点子小事,倒也不必惊动母亲、哥哥了,来回折腾倒把小事闹大了。听闻二姨妈那边统共给了二十两银子,咱家也不好多给。这区区二十两银子,从我的体己中拿,岂不是两相便宜?”
莺儿吐了吐舌头,却不似先前那般欢喜了,叹了口气道:“姑娘倒大方。只是如今只剩下二百两银子,一下子就又去了二十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齐呢。”
薛宝钗一笑道:“二十两银子是给刘姥姥的,另外拿一吊钱给你哥哥雇车用。”
莺儿惊呼道:“从城里到乡里,再怎么雇车,也用不了一吊钱!”
宝钗道:“余下的,留给你哥哥打酒喝。”
莺儿正色道:“姑娘若是这样,便是见外了。姑娘一声吩咐,我们理应遵从,要什么赏钱,倒似在臊人了。如今得钱倒不像先前那么容易了,姑娘纵大方,也需斟酌着。”
宝钗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为的是便宜世人,本轮不到我管。偏生父亲在世的时候欲考较我管帐的本事,才命自己收着些银子零花。若该花的时候不花,就是为金银俗物所累了。——你放心,再怎么攒钱不易,也亏待不了你。”
原来,薛家内宅规矩却与贾家不同。
贾家人口众多,故上至贾母史老太君,下至末等下人,每月皆有固定的分例。譬如史老太君、邢夫人、王夫人除私房外,每月二十两银子,贾珠之妻李纨每月十两,另有贾兰的十两银子,赵姨娘、周姨娘每月二两银子,鸳鸯、袭人、金钏儿等一等丫鬟月钱一两银子,晴雯、麝月等各一吊钱。
薛家下人丫鬟小厮嬷嬷之流,月钱几与贾府比肩。薛宝钗的父亲在世时,房中也有几房姬妾,只是无妾出子女。每月自薛姨妈之下,按例发放月钱。当时薛宝钗每月可得五两月钱,手头十分宽裕。薛宝钗的父亲又偏疼薛宝钗,还时不时给些私房,言说薛家皇商出身,不可忘了本色,薛家女儿也要善于管家理财。薛宝钗的父亲过世之后,薛姨妈说怕受不住,打发了那几房姬妾,从此意气风发,外间事体皆由宝贝儿子薛蟠挂名打理,内宅既无公婆,大权在握,只觉吃穿用度顺心遂意,好不自在!从此薛家下人的月钱仍依照旧例,薛姨妈向宝钗说若要用钱时,直接要即可,实报实销。薛姨妈自觉如此是便宜了女儿取用,却不知在宝钗而言,若要向母亲要钱必要再三讲明用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此凡用钱之处,大多从自己的私房取用。薛姨妈不明其理,犹自认为自己颇疼惜女儿,自鸣得意。
莺儿嗔道:“姑娘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宝钗态度坚决,也是无可奈何,惟有听命而已。只是薛宝钗的私房却又少了一笔。
宝钗吩咐妥当,自觉了却一桩心事,甚觉妥帖。不料那个声音却开口嘲道:“你说你自有筹谋,结果是为自己谋后路。啧啧,好心胸,好志气!”
宝钗不以为意,解释道:“凡事欲谋先虑败,无可厚非。照应亲戚本是我家分内事,何况依你所言,这老妪有情有义,更值得提携。倒不是怕薛家败落,仗她照顾母亲哥哥。——若要沦落到此田地,只怕哥哥先就羞死了呢!”
那声音恨声道:“莫非你还指望呆霸王有什么出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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