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拧眉,若说不知情,摇头的速度又略慢,只道:“主公莫急,待侍医看过再说。”
然后便是大大小小的银针上阵,封住了伤口周围的穴位。血渐渐止住了,才发现伤处的切口不整齐,看上去有些狰狞。
怎么会这样,先前不还好好的吗?她慌乱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勉力镇定下来,弯腰轻声喊他,“侍中,听得见朕叫你吗?”
上官照仍旧未醒,冷汗滚滚而下,跪在一旁的中黄门不停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完。扶微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大概这事和丞相不无关系。他先前说了这样一堆没头没脑的话,和平时的惜字如金大相径庭。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他是来示威的,一次又一次不将她放在眼里,怎不叫人生恨!
她握紧了拳问侍医,“上官侍中的伤怎么样?”
侍医擦了擦额上的汗,起身长揖,“臣暂且为侍中止住了血,回头开些解热散瘀的药。然……臣触伤口,邪气凝结,僵而不化,恐怕……”
“有毒么?”她看了眼阿照的脸,心头瑟瑟颤抖起来。
侍医犹豫了下道是,“陛下请看,侍中伤得并不深,这种伤口对习武之人来说,无非是忍些痛罢了,性命定然是无虞的。可现在……还请陛下定夺。”
她木然站着,顿了顿问:“可有解毒的良方?”
侍医摇头,“天下毒有千万种,并不能断定是哪一种。若胡乱用药,不得章法便会适得其反,想要除根,终得找到下毒之人。”
斛律普照急起来,“主公,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她也不知道。回身看榻上人,喃喃道:“等他醒了,再议对策吧!”
出了这样的事,哪还有心绪料理政务。她在他榻前守了很久,自言自语着:“阿照,我在这世上能依靠的人不多,算来算去,一心为我的只有你。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叫我怎么办呢。”
少帝的话,其实他都听得见,他心里也着急,只是苦于掀不开眼皮。昨晚那支箭,确实来得太快,快到他来不及防御。原以为见血了也没什么,不过小伤罢了,谁知后半夜逐渐开始发热发痒,到了今早那处皮肉就像死了一样,他才意识到,大概是着了燕相如的道了。
就这样死了吗?死了也放不下少帝啊!这些年在武陵,酒肉朋友交了不少,可都是泛泛之交,没有一个直达心底。他是他自小伴着长起来的,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皇帝,在他心里他永远是需要保护的兄弟,即便有朝一日为他肝脑涂地,他也无怨无悔。
姓燕的做事委实狠,如果不是刚才的雪上加霜,或者他还能坚持下来想办法为自己解毒。现在弄得这么狼狈,惊着圣驾了……
“阿照,你要不要喝水?”少帝趴在他枕边问,“我喂你喝一点儿。”
他转身走开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猛地一挣,从无边的黑暗里挣了出来,惨然唤了声陛下,“臣有罪。”
她见他醒了惊喜不已,忙放下茶盏过来安慰他,“你怎么总说自己有罪,都叫人害成这样了,何罪之有?”
他摇摇头,“这回臣是真的有罪。”于是把昨夜经过详细说了,愧怍道,“臣潜入皇后宅邸,犯了大不敬之罪。”
扶微听得发怔,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捉奸吗?他认为丞相和皇后有染,为了确保皇室血统不被混淆,想去拿住他们通奸的证据?这个老友,真是耿直得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扶微别过脸轻笑,心头却不由钝痛,“阿照,皇后和丞相永远不会通奸的,是你多虑了。”他还要说什么,她将他的身子往下压了压,“你别动,我去想办法,替你把解药要回来。”
他不愿她去求丞相,急急道:“眼下正是任命尚书令的紧要关头,陛下不要为了臣功亏一篑。”
可是丞相不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吗,难怪他会爽快地答应让出审阅奏疏的大权,还是心里有了把握,笃定自己不会输。
“你昨晚是在皇后宅被伤的,或者不止丞相有解药呢。”她安抚他,“好好躺着,别乱动,一切有我。只要能救你……逼不得已时,一个尚书令的衔儿而已,给他便给他了。”
上官照还欲阻止她,她命不害看顾他,自己从偏殿走了出来。
站在檐下沉思,若说去找丞相,她是打心眼里的不愿意,出了昨天那样的事,她有什么理由相信他对她还抱有善意?在他看来这世上的爱情都是狗屁,前有源娢后有她,他二十八岁高龄依旧打着光棍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这时候还是指望她的小皇后吧,倒并非有多相信他,至少一个要与她成婚的人,好歹会图一图将来的。
她唤斛律来,“点一队羽林骑,随我去月半里。”
她没有去过皇后宅,但知道不在城内,丞相为了守住秘密,将聂灵均安排得离群索居。她出城用不着掩人耳目,既然已经有了前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丞相眼里,遮遮掩掩反倒显得不磊落。
反正能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愿意同他打交道,日后除了朝堂上的交锋,不会再与他有私情上的往来了。
她的軿车走得有些匆忙,斛律普照在前方开路,不时回身看一眼,大约也在好奇皇后宅邸的偏僻吧!
及到竹林前的直道上,她命车辇停下,自己从木阶上下来。仰首环顾四周,这萧萧的竹林风,真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原来御城之外还有这样的地方,她本以为春生叶已经够美的了,没想到月半里更胜一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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