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屏风后面露出的半边身子。她压着嗓子说:“君今夜不必留宿到天明,过会儿就传灯吧。”
皇后看着她卷起袖子击打自己的臂膀,自从上次他做了示范,她便不需要他帮忙了,自己也可以完成得很好。传灯相送,是后宫位阶高者进幸后才有的殊荣,然而皇后深夜被遣回宫,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陛下想过人言可畏么?王侯和诸国使节们都在京里呢。”
如果今天没有和丞相议和,她也许还能容忍灵均在她寝台上再睡一晚。可是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她要尊重事件中牵涉的所有人,不能再这么含糊下去了。
“皇后可是怕脸上无光?”
灵均的不快很好地掩藏在了眼波下,“臣是为陛下着想。”
她说不碍的,“朕亲自送皇后回长秋宫,然后你就可以‘染疾’,闭门不出了。”
灵均失笑,真是好算计啊,他眨眨眼睛,“臣越来越喜欢陛下了,真希望一夜便到三年后。”
扶微皱眉,将袖子放了下来。
“回去吧。”她起身披衣裳。
灵均轻叹一声,“外面天凉,只怕要下雪。臣是男人,不惧冷,陛下不必相送。”
他很快穿戴妥当,扶微下寝台唤黄门令,吩咐了句“传灯”,外面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皇后的长御在帷幕外候着,待皇后出来上前搀扶,灵均并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难掩厌恶地掣回手,头也不回出了小寝。
扶微立在窗前看,便道上燃起了灯阵,长长一列,向北蜿蜒而去。她松了口气,知道这样做令他不满,但婚前便把话说清楚了,虽有亏欠,对她也不造成多大的负担。
她在殿里团团转,如淳……如淳……向外走去,出了内寝便遇上建业,昏黄的灯火下一张容长脸像鬼魅一样,两眼向上一看,“外面风寒得刀割似的,上披件衣裳吧。”
隐隐确有凉意从脚踝窜上来,她站了一会儿,“丞相的病不知怎么样了,我走时他的热还未退……你命人出宫去看看,若不见好转,即刻传令太医署派侍医过去。”
“诺。”建业接了令退出小寝,急急上廊子找禁卫去了。
她在寝台的木阶上坐着,内寝燃着温炉,也不觉得冷。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外面有动静,建业裹着袖子进来回禀,说相国较之早晨已经略有好转,然而还是不豫,热一阵凉一阵,起不来身。
她默默握紧了双手,半是忧心,半是怀疑。当真病得沉重,她一点都不怪他,她曾同他说过,让他不必出席的。但他若是为了自顾有意推诿,那便伤她的心了。
终究不能相信,她有时也恨自己,心思太多太沉重,这样下去好像要走火入魔了。但她自小看到和经历过太多的阴谋诡计,并且自己就是被这些东西浇灌大的,要对他完全不设防,她短期内还做不到,可怎么办呢!
☆、第47章
千秋万岁殿,历来是用作举办国宴的地方。少帝成婚了,这么喜庆的事,各方诸侯远道而来,不能观个礼,就让人两手空空回去。太后想得十分周全,宴要吃,赏赐也不能少。套她的话说,东西不拘多少,人家拿了,这人情便存下了。少帝即将亲政,现如今的王侯都在观望,朝野中只要出了任何一点闪失,那么便会有人闻风而动,事态也会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陛下欲如何?是趁此之际逼丞相归政,还是再待两日,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几乎没有犹豫,“荆王和燕氏所涉的案子就在眼前,机会是好机会,但我不知是谁操控,不能贸然涉险。如果那个人的目的就是要令我与丞相反目,那么此时当着文武大臣提出,岂不着了他的道?摄政大臣归政,一句话的事,又不必上告祖宗,谈笑间便能完成。所以朕以为,还是略缓一缓为宜,待诸侯和使节离京后再议,反倒更加对我有利。”
太傅已经不明白少帝的想法究竟是怎么样的了,以前雄心万丈,只恨逮不到机会将丞相一招毙命。如今大好的机遇白送到手上,他竟又开始彷徨了。
“臣以为……诸王毕竟是源氏血胤……”
少帝笑着摇摇头,“老师忘了,荆王也出自源氏。上次的武陵案他未必没有牵扯,但因查到最后不敢深挖,便宜了他。现如今他不甘寂寞,或者说是有人不令他甘于寂寞,又出了兵械一案,朕必定要将他除之而后快,但这个当口上,以朝政不动荡为先。谁是定海的神针?我知道老师会说是我,其实不是,你我心知肚明的,那个人是丞相。”
太傅听下来,渐渐也明白了少帝的心思,只是沉沉一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笑得愈发温煦起来,“老师放心吧,总会有机会的。其实我觉得……丞相并不是那么坏的人。”
结果这句话招来了太傅好大一通数落,大意就是陛下好了伤疤忘了疼,丞相那时候是如何荡平异己,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陛下又是如何躲在御座后呜咽流涕,这些都成了过眼烟云了。现在朝政尽在他手,他没什么可斗,自然从良,如此算是天下太平吗?在他眼里,他才是江山主宰,帝王于他,不过是个需要奉上笑脸然后随便敷衍一下的孩子罢了。
扶微说不过太傅,只得干瞪眼。想想奸相以前的确恶贯满盈,可是自昨天起,他就已经洗清了满身罪孽,她连听别人说他不好都有些不乐意,果然护短得厉害。
时候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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