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体恤陛下年幼,车厢内铺了一层的毯子,四周也裹上了柔软的毛毯,不至于让她磕伤。顾思源看着车内的设施,又扭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车厢中的钟离然,才想方才那场混乱应是十分厉害。
钟离然是个话很少的人,顾思源喜静,向来享受这样的氛围。于是两人一路无话,在马车的摇晃中走到了梅花庄。
车驾停在了庄门左侧,顾思源欲下车,看看母亲说的那人是否到了。她刚起身,一只尚显单薄瘦弱的小手拉住了她。
顾思源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钟离然,略有些疑惑。钟离然开口,问她:“你要去见什么人?”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问顾思源要见的人大概是什么样子。一别四年,顾思源还是下意识顺着这个意思答道:“是礼部的封平大人,今日穿了青衫,年约二十七八,手里应当拿着一枝青梅叶。”
很显然,这个回答是正确的。钟离然听罢,对外问道:“雨林,可曾见到封平。”
车厢外传来了雨林的回话,“东君,他在。”
很显然,顾思源今日要见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出于礼节,顾思源说道:“既然封大人在那里等着了,那我就先下去和他打个招呼。”
钟离然仍旧拉着她,没有点头,又吩咐了雨林,“去,派人告诉他,人是朕带走的,别等了。”
言罢,下令道:“雨林,驾车。”
雨林:“诺。”
马车很快又动了起来,晃动的车厢里,顾思源端详着身前人那张稚嫩的小脸,目光柔和。钟离然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微微转身,朝向了车厢的另一侧。
老实说,顾思源打心底不想与那位礼部的封平大人见面。她今日出门有些不情不愿,却不曾想遇到了如此惊喜。
她看着钟离然的背影,望了好一会,都没等到那孩子转过身来。马车摇晃了一会,眼尖的顾思源看见背对着她的钟离然,朝她伸出了手。
小手伸到腰后,向顾思源招了招。顾思源笑笑,伸出手牵住了她。掌心相合的那一瞬,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遥远的记忆穿过了漫长的岁月,带着她们一起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时光。
顾思源第一次见到钟离然时,是在中州老家的院子里,那时钟离然只有三岁。一个裹在绯衣中的小小孩子,两手抱着一颗大球坐在院子的假山中间,一声不吭地落着泪。
彼时,一群人跟在一个气弱体虚的男子身后哄着她,她就是哭着不肯出来。
刚随祖母回到中州老家不过一个月的顾思源有些好奇地朝里看,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抱着鞠哭得满脸都是泪,特别惹人怜爱。
后来顾思源才知道,这孩子就是中州王唯一的孩子,单名一个然字。王妃早逝,只给中州王留下这么一个孩子,钟离然自然是受着千宠万爱的。
那一日,中州王来顾府拜访顾大家,想得到一些指点。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的仆役说中州王来顾府是为了给小王女找一个母亲的。还对小王女说有了新母亲之后,小王女就会忘了母亲。
彼时王妃不过逝去半年,小王女很是伤心,就一个人抱着心爱的鞠躲了起来。后来中州王千哄万哄,这才将人哄出来。
自中州王来访后,原本暂不打算久居顾宅的祖母却更改了计划,留在了顾宅与中州王一道编书。
中州王务实,吏治颇有功绩,善农事,要编的书是楚国近百年的农政要术。顾大家不欲参与政事,却对农事颇感兴趣,与中州王倒是相谈甚欢。
因此,只要中州王事务不忙,总会来顾宅向顾大家请教。他每次来,都会带上自己的小王女。
钟离然年纪小,每次中州王与顾大家谈论农政,她就坐在一旁抱着鞠发呆,也不太说话。
顾思然喜静,中州王一来,她就没办法与祖母一起看书了,只好一个人去隔壁书房或看或写。顾思源见钟离然一个孩子坐在那里也很无趣,索性那孩子不太爱说话,就带着她一起到书房看书。
不闹腾的钟离然比顾思源那些调皮捣蛋的堂弟堂妹舒心多了,一来二去,顾思源也愿意带着她。
某一日午后,中州王来访,顾思源又带着钟离然在书房完。顾思源要抄经义,就磨了墨在窗前写了起来。
写了一会,总觉得又道视线一直在看着她。小少女便回头,看着幼小的孩童问:“你在看什么?”
孩子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抱着鞠从榻上挪下来,慢腾腾走到少女脚边,说道:“我也会。”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一句话,顾思源觉得很惊奇,柔声问她:“你会写字?”
“嗯。”钟离然点点头,仰头望了顾思源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她手边的笔上。
顾思源很奇异地就明白了这孩子的想法,递了一只轻巧的笔过去。她将宽大的椅子上搬了过来,抱起钟离然让她站在上面,与案齐高,在那孩子面前摊开了一张宣纸,说道:“写吧。”
小孩子搂着鞠,弯腰在洁白的纸上歪歪扭扭写下了一个字——茵。
顾思源不明所以,扭头看她,见她弯腰又写了一个字——然。写完之后,小女孩抬头,轻声解释:“母亲,和我的。”
顾思源不知道,她常在书房写字,也不孩子说话,小孩子就看着她,觉得她写字看书很有意思,回头就和中州王说了。中州王也意识到三岁是可以开蒙了,这才教着她写了名字。
顾思源点点头,夸了她一句:“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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