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粥送到毓疏手上。毓疏端起碗抿了一口,面色骤沉,问道:“太仓新开,米量充足,为何将粥熬得如此稀薄?”
金吾令张悯慈此时已至,闻言向毓疏道:“回禀殿下,水米配比全按户部喻大人的吩咐,微臣不敢有半分差池。”
初握大权即有侵吞之嫌,这喻青究竟是何样人品。毓疏心中疑惑,向张悯慈道:“将喻青找来,我来问他。”
一忽儿喻青赶至,白净的面庞已被烈日晒得通红,脸上热汗混着尘泥道道纵横。毓疏见他这样,皱眉问道:“做什么去了?”
喻青抬手拿袖口擦脸,“方才后面的饥民等得不耐,生了些小乱,微臣过去安抚,已然平息了。”
“今日熬的粥你亲口尝过?”
喻青点头。
“一日两次仅吃这样的稀粥,换做你是饥民,你做何想?”
喻青一时有些呆住。旁边张悯慈道:“回禀殿下,喻大人今日也只在粥棚中喝过那一口粥。”
毓疏略觉尴尬。喻青忙道:“殿下,将粥熬成这样,并非无理。一来……许殿下不知,久饿之人不可骤然饱食,否则害命。二来,昨日农大人一句‘赤贫食粥小户买米’提点了微臣,微臣觉得,若粥饭过浓,食粥可饱,那些有能力自谋餐饭的小户人家亦会来此就食,真正支给赤贫百姓的米粮便会减少,若商米未至仓米已罄,恐无米为继。……大灾之下能省则省,以此稀粥为饥民续命,保其不死,来日灾情得解,以稀粥活命者必较浓粥为多。”
毓疏自幼养尊处优,这些道理听来有理,但一时并未全懂,复又问道:“你怎知道稀至何种程度可保不死?”
喻青思揣片刻,道:“所谓久病成医,微臣也是饿过之人,一日几餐、如何分配,曾是微臣数年之中第一大事。如今微臣以己度人,又将米量微增,定下此粥。微臣打算先施几日,待效果得显,再做调整。就好比……”喻青抬头看向毓疏,“微臣听医家讲,顽疾需用猛药,但若只为延命,需用温方,且视病情起伏随时调整……微臣以为或可借鉴。”
温方延命。毓疏思及陌楚荻,如何不懂,心中顷刻酸苦不已,嘴上却道:“讲解得很好,我已懂了。如此甚为妥当,依此办理吧。”
喻青点头笑起。毓疏将手中的凉粥递到嘴边正待再喝,被随侍拦下,道:“殿下,日已过午,殿下回城用膳吧。”
毓疏道:“此粥算做一餐。民生疾苦我不懂得,必得尝尝。”
喻青落了笑,淡淡看他。
回京已有半月,除了工部衙门中南方抗旱的一些条陈外,诸事平顺,唯有弄碧至今下落不明,令方杜若隐隐不安。
这一日公务结毕,方杜若出了工部大门正待上轿返家,见越临川自大理寺方向慢慢晃了过来,脸上挂着笑,道:“方大人,工部的班点儿果然严谨,下官候你多时了。”
经苏瑾谦一案,方杜若与越临川多有罅隙,如今见他带笑而来,不快之余心头微紧。
“越大人寻在下何事?”
“大理寺衙门中现下有个人,方大人或许认得。横竖不远,大人随我过去见见可好?”
方杜若一怔,弄碧二字浮上心头,却又觉得事无这般巧法,口中只道:“今日天晚,在下要回府用餐,越大人衙门中有事,明日向工部寻我便是。”
越临川笑,“事关生杀,下官不敢怠慢,方大人素有菩萨之名,就不怕如此拖延误人性命?”
方杜若沉吟一瞬,低声吩咐身后家人道:“你们暂且回府,全当轿中有人。此事切勿使六殿下知晓。”
家人点头离去。越临川侧身让路,伸手请方杜若先行。
到得大理寺内堂,方杜若在堂侧坐下,有小厮恭敬上茶。越临川在他下首坐定,吩咐道:“人带上来。”
一忽儿镣铐声响,狱吏押上一名囚服女子,长发散乱容色憔悴。方杜若仔细去看,当真是弄碧!
方杜若惊得几乎稳不住身形,然而只是紧攥茶盏,没有其余动作。
越临川并未看向方杜若,见狱吏踢弄碧跪下,向她道:“你是何人,讲给这位方大人知道。”
“……妾身弄碧,为前雍州牧卢衡妾室。”
“你抬头看看,这位方大人你可认得?”
弄碧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方杜若一瞬,低头道:“妾身不认得这位大人。”
“‘方杜若’的名字也从未听过?”
弄碧摇头。
“你昔年在长安绛仙阁为歌伎,你那亡夫卢衡曾于阁中摆酒款待这位方大人,绛仙阁诸人说你数次陪座,你如今却不认得了?”
“弄碧一介歌女,不过逢场卖笑,陪座之事一日几桌,自然不能将全体宾客个个认得。”
“不愧为常年卖笑之人,话说的滴水不漏。”越临川笑了笑,“那本官问你,你全家上下俱已在长安问斩,为何独你逃出?”
“妾身当日趁看守不备,孤身逃出,为恐人多口杂,并未……知会家中他人。”
“让你挺着将近七个月的身孕从卢府一路逃出,莫非六殿下手下的兵丁那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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