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百同起身出去。不多时便听得脚步声回转,苏清雪将杯中之酒饮下一半,微笑道:“白头,你回来得倒快。”却无人作答。苏清雪微怔抬头,却见是南轩立在当地,手中提了一只精巧的盒子。
苏清雪一时怔住,见南轩面色不善,待要张口分辩,却又不知从何辩起;况且自己若有辩白的言语,岂不是分明坐实了此事么。半晌只道:“你怎么一个人都不带,自己便过来了。”南轩不答,只是沉沉的看着他。谢百同恰在此时回来,见陛下忽然到了,心里一惊。正要行礼时,便听南轩沉声道:“夜已深了,谢将军想必也乏了,这就回府歇息罢。”谢百同心知自己若替苏清雪开脱,只有越描越黑而已,当下便行礼离去。
两人默不作声的对视片刻,南轩冷道:“是我扰了你了。”将手中的八宝锦盒放下,转身便走。将要走过那月亮门时,脚下不舍似的略略一顿,便觉苏清雪的手臂自后面缠上了腰来。南轩停了步子,半晌反手将他抱住了。苏清雪将额头抵在他背心处,却不说话,只是不动。南轩转过身来抱住了他,心里先自软了三分,道:“这么天寒地冻的,你在园子里做什么。回房去罢。”苏清雪低低答应一声,拿起那锦盒,带了南轩到房里去。
南轩在榻上坐了,将苏清雪抱在怀里。苏清雪素来不惯如此,此时却也不抗拒。看一眼那盒子,道:“你又带了什么稀奇物事过来?”南轩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甜食,拿来给你尝尝。”将那盒子打开,见是梅花攒心的五格,盛着香药藤花、砌香樱桃等数样蜜饯果品。南轩知他喜欢略酸的食物,拣了一块杂丝梅饼送到苏清雪嘴边。苏清雪就他手里吃了,却含住了他手指,软软的舔舐他指尖的糖霜。
南轩心里一震,将怀里这人紧紧拥住了。苏清雪这次回来,不知为何,对自己再不是从前一般温顺乖巧的相待,倒真如同一捧冰雪般,看在眼里是剔透玲珑,七宝光华,想捧在掌心亲近疼爱时,却总是被他深深浅浅的冷了心。只有方才的动作,才是从前一样的亲近。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清雪松开他手指,低声道:“你明知道我跟他没什么。”南轩道:“是,我知道。”停了一会儿,又道:“可你叫他‘白头’,一声声的便如说着白头不离的誓言一般,我实在是不爱听。他竟敢叫你……那日在宣室殿里初初听到,我真想割了他的舌头下来。”苏清雪微笑道:“他从小便这样叫惯了。你也太霸道了些。”南轩低笑道:“霸道便霸道。你非要叫人‘白头’不可,那便只许叫我。”苏清雪微微一笑,在他耳边呵了一口气,轻轻的一字一字说得清楚:“南,轩……”南轩心里突地一跳,低头便去吻他口唇。苏清雪宛转的应承他,任由他将自己越抱越紧。
一室寂静,只听得细微热切的情声。案上红烛忽“扑”的一声爆出一朵烛花来,南轩不舍的放开了怀中之人,深喘一口气,低头看苏清雪湿红了双颊,半张着口微微喘息,喉头一紧,贴在他耳边低促道:“流苏儿,今晚我留在你这里……”苏清雪肩头微抖,点了点头。南轩再不说话,回身将他放在榻上,覆了上去,一夜任情颠倒。
两人自有情好之事,到如今已有六年,苏清雪仍是不惯如女子般给南轩压住了百般搓弄,欢好之时,总是闭了眼睛。那夜却一直拿了烟水迷蒙的眸子看着他。
待得两人分开时,蜡烛早已燃尽了。南轩歇了一会儿,取了帕子细细替他拭尽了汗水。再去看时,苏清雪已是睡熟了。南轩低头轻轻吻他鬓角,低低的道:“流苏儿,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三,闲弄经纶(一)
出了正月,寒气便一丝丝的散了,冰消雪澌之后,地上便露出许多青色来。渐渐的已是风香水暖,紫陌尘芳,杨花逐fēng_liú。
苏清雪着了一身淡青衣衫,半躺半倚在后园的一棵桃树下,左手握了一册书卷,人却已侧过了脸去睡着了。几瓣桃花落在他眼上,引了蜂蝶来轻轻款款的戏弄,嘤嘤嗡嗡之声不绝,却将他吵醒了。苏清雪迷蒙的将眼睛睁开一半来,浅浅打了个呵欠,将那书卷举到眼前,懒懒的掀过一页去。
又读了几页,便听步履轻悄,碧衣进了园里,道:“公子,宫里来了人,说是陛下请公子过去。”苏清雪同南轩已有整整半月未曾相见,只道他一时想念自己,便应了一声,随手将那书抛在杂草丛里,立起身来去了。
碧衣弯腰替他收拾书卷,见有几瓣红艳艳的桃花落在书上,便轻轻拾拣起来,好好的放在了树根处。无意间看了一眼被桃花掩住的句子,是“思虑之政,谓思近虑远也。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故君子思不出其位。思者,正谋也;虑者,思事之计也。非其位不谋其政,非其事不虑其计。大事起於难,小事起於易。故欲思其利,必虑其害;欲思其成,必虑其败。是以九重之台,虽高必坏。故仰高者不可忽其下,瞻前者不可忽其後。”
苏清雪在宫门外下了马车时,刘齐恰巧从宫城中出来,见了苏清雪,顿了一顿,便过来见礼,躬身长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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