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巨尊尼的出现,导致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彻底坍塌。很多深层的事情就无法挖掘了。只是慢慢将那些特殊的金属器材、皮甲用料、夜照明珠多少寻摸出了一些,运到长安去由匠人们去拆解研究。
第72章 饭肆
翟容投身到了夕照城了好几天, 他们除了要将楼兰圣道中见过的那些特殊材质的军事材料挖掘出来,还打算将几位江湖前辈和兄弟们的尸骸,尽量挖出来一些。唐人对于丧葬之重视, 使得他们愿意为之去尽量付出努力。
尤其是两位前辈, 在本门弟子心目中地位甚高,必须给他们的后辈有点交代。翟容他们就是主要带路人。那一路回溯, 难免的一路悲痛,自不必说了。
且说敦煌城里, 因夕照大城一事, 聚集了不少来自各地, 有头有脸的客人,敦煌刺史日日宴饮,所有乐班都忙着排编曲目, 随时待命前去演奏。
秦嫣则不能参与这些节目的排练。一则,这些是供上头的客人欣赏取乐的乐曲,在曲调的艺术价值上,往往不是很高;二则, 在那种场面,难免又有云水居中时常能够见到的场景,蔡班主受了翟容的委托, 也不敢叫秦嫣去参与。
她便闲了下来。
因为翟家二郎君将她“包养”了下来,如今她的屋子也换到了蔡玉班的里进正屋。是一间较大的棠木地板房屋。落地木格门打开,可以看到庭院里的樱红柳绿、繁花如锦。屋子里面的摆设也比她先前住着的小屋子,多了一些家具矮几。铺在地上的竹席上面, 压了白牦牛薅银丝,编织的厚实绒毯,又暖和又宽敞。
秦嫣高兴得在上面翻了好几个跟斗。
这一日,她向班主请了午膳的假,打听了陈应鹤老先生的住址,去拜访自己学琵琶的恩师。
陈老先生到了敦煌,便离开秦嫣她们,其实是他自己的选择,跟秦嫣无关。那不过是翟容用来借机诈她的身份而已。
老先生早已退出音声人的江湖,他乃居延泽人氏,因居延泽陷入战事,才随允和乐班辗转到敦煌。
来之时,他拿到了髁拉赫利的一笔酬劳,可以捱得好几年。但是一进敦煌,对这个花花世界没了抵抗力,进了赌场,不过五天,便输光了钱袋。
他看见秦嫣上门,老眼昏花,以为是混不下去问他借钱的,很是叹气,说自己也穷得快要卖裤子了。这几天,都靠一个小饭铺老板那里赊账混日子。实在赊不下去了,便弹点曲子混一混。
秦嫣忙说,不是不是,是来看看师傅的。顺便递上自己带来的两瓶酒。这些酒她闻着都有些酸,不知为何,陈师傅特别喜欢。陈应鹤师傅一见不是穷困潦倒问自己讨吃的,还有酒拿,当下盛情邀请秦嫣去用午膳。
秦嫣跟陈老先生一起,来到了一间低矮黑陋的“白帆小饭铺”中坐着。小饭肆只有两丈见方的地盘。深青色的半门帘上,左边行书“水”,右边行书“鱼”。是卖鱼盖饭的。
此刻是午间,刷了桐油的木条凳上,坐了三四个客人。粗酒劣菜,糙香扑鼻。客人们半挽着牛鼻子裈,露出粗壮古铜的腿来,头上扎着破麻布拧成的勒头,都是附近的苦力。
“这店的水鱼饭很好吃。”陈师傅很卖力地推荐,“老板很良心,从不卖死鱼。”
“嗯!”秦嫣和师傅说起来,分别也就不到二十天,很快就在吃食上迅速找回共同语言。师徒俩点了两碗水鱼饭,满脸期待地等着老板上菜。
饭钱是秦嫣付的,她本来也没什么钱。她将翟家给她的红宝石头面,拿出几件,换了钱,正好请师傅的客。
两碗浅黄色的粟米饭上桌,雪白的鱼肚用大豆酱炒出了酱汁,整齐地码在米饭上。
“香吧?”
“香。”秦嫣已经把头埋在饭碗里了,找好吃的,还是得服陈应鹤老先生!
陈应鹤老先生吃着水鱼焖饭,欢喜得花白胡须乱抖:“司老板,你这水鱼,嗯!做得好。”如今的陈师傅,哪里看得出,当年一曲《秦王破阵乐》名满天下大乐师的风采?不过是个贪吃的干瘦老头。
秦嫣一边扒饭,一边想着,陈老先生是个对自己生活安排没什么主意的人。他接下来吃饭不知怎样着落?
她打算将剩下的红宝石头面托在蔡班主那里,兑成零钱,每个月给师傅送一些。看着陈老先生这种,使钱顾前不顾后的模样,不能将她的钱全部都给他。然后再托翟家多少照顾着他一些。
她正在想着这事,小饭铺灰尘白土的深青色门帘被掀开,一条高大身影出现在饭铺门口。
这小饭铺里平时往来都是些贩夫走卒,如此俊朗标致的小郎君出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不住扫视。
秦嫣也随着一起看向门口:“郎君?”
翟容走进来,看到她正坐在陈应鹤老先生身边陪饭,也撩起长衫的前襟立在他们这张沾满油污的饭案前,行礼道:“老先生。”
“这又是谁?”陈老先生眯着醉眼。
“这是大泽边,给你们烧火的那位翟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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