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进家里去问儿子,留木兮在门口与那父子俩个站着,木兮与他们虽然素不相识,却不好返转屋里。可她又实在不擅于和生人相处,一时间并不知要说些什么。倒是白衣公子不卑不亢道:“敢问姑娘家中可有热水,我想讨一碗与父亲,我们一路跋涉,尽是无人烟的地带,一口饱水也不曾喝过。姑娘若是有,请行个方便。”说着,施了一礼。
木兮慌忙闪开道:“一碗水,并非难事,我可受不得公子这样的大礼,请公子稍待片刻。”木兮转回身,回到屋里,找出一只大碗,满满倒了一碗水,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递给白衣公子,“水略有些烫,请公子慢些给老伯喝。”
“多谢姑娘。”白衣公子双手捧着碗,走到老者身边,扶老者在树下坐了,将水送到他唇边,道,“父亲,喝口水吧。”那老者才喝了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白衣公子慌忙腾出一只手为老者抚胸拍背。
木兮好奇,问道:“不知这位老伯得的是什么病,我家中有一位长辈,颇通医理,若遇见他,我可以帮你们问上一声。”
“我得是将死的病。”那老者自从来了也未说过一句话,这时抬起头,木兮看到一张蜡黄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可怖,尤其他的声音阴沉无比,木兮听了,身子发冷,便不由退了一步,张了张嘴,不敢发出声音。白衣公子没注意到木兮的反应,他听着这样丧气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又很快掩饰得风平浪静。老者却将儿子的手一推,道,“人都道‘千古艰难唯有一死’,其实死有何惧。咳,咳,你若是孝顺,就该听我的,早早娶一房媳妇,生儿育女,叫我临死能见你‘绿树成荫子满枝’。”
白衣公子仍旧端着水,道:“父亲先喝口水吧。”
老者突然怒道:“你走!我不要你管!你整日不务正业,这半年来带着我一个将死之人四下奔波,可是不想我死得安稳?”
白衣公子道:“儿记得父亲说过,此生只愿活得长久,好对得起母亲。”
老者听了这话,一脸暴怒之气顿时不见了,他捧着水,一饮而尽。饮罢,将碗摔在地上道:“老朽谢姑娘滴水之恩,只是我病势危笃,到底是不详之人,我碰过的东西,还是弃了好,免得坏了姑娘的命数。”
白衣公子想来也是见怪了老者的乖张,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道:“我给姑娘留一两银子,权当是赔补姑娘的碗。”
木兮忙摆手道:“这倒不必,一个碗而已。纵然老伯不摔碎了,时长日久,我也有失脱了手的时候。”
白衣公子却觉得甚是过意不去,执意要木兮收了他的钱,而木兮哪里肯要。
两人正为银子的事争执不下,王婆踮着小脚又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她最小的儿子,小五子。
王婆道:“我共儿子在家中盘算了许久,这村里的人家数将下来,只有这道街的李老头共这位木兮姑娘家里有闲余的房子。”
白衣公子道:“那请婆婆领我父子去李家吧。”
小五不待婆子开口,粗声粗气道:“那李老头是个极古怪的人,我们说也不说一声,就上门求宿,恐怕被他责怪,说我们不知礼数,拿棍子赶将出来。”
白衣公子道:“这李长者可是那个细长身材,整日捧着本经书不放的人?”
王婆道:“公子真好记性,正是那人。当日因与你说话投契,你走了之后,他逢人便说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只是又经了一科,仍然与功名无缘,人越发的喜怒无常了,我们虽是邻居,若无要紧的事,轻易不去招惹他。我也是想公子那年与他有些交情,才敢荐了公子去他家投宿。”
木兮想着自已院里还有一间空房,道:“老伯若是同意,可先宿于我家。只是我这房子是不与人一同租住的,过了今晚,明天便要请公子再觅居所。”
王婆喜道:“阿弥陀佛,与人方便,救人急难,那是积德行善的作为。姑娘若不松口,我倒不好提得,毕竟公子正当其年,你两下多有不便处。既然姑娘先说了话,一会儿我老婆子安顿得家里停当,晚间去与姑娘作伴。等明日天晓,我自去与那李老头说话,想来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他必不会驳我的面子。”
木兮心想,今日是十日之期,若微雨、晨风半夜才来,屋里多着一个人,怎么说话?她道:“我自己睡惯了,婆婆若是来伴我,我这一晚上都要睡不着了。只是我那一间房中并无铺陈之类。”
小五道:“这个好说,从我家里去取。”
白衣公子道:“不劳费心,我们但求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至于铺陈之类,不敢叨扰。”
小五将眼一翻,道:“公子这话说得,小五就不爱听了。公子是小人的恩人,原本不该放公子去别家住宿,只因媳妇刚生了孩子,家里污浊,才不敢让贵人登门,千难万难,做了这样的决定。若公子连铺陈都不受,那便是嫌小五腌臜了。”
白衣公子左右犯起难来。倒是老者道:“我在此坐得久了,有些困了,快点扶我去休息。”
木兮在先走着,将父子两个让进西边闲着的一间屋子,小五共王婆抬了铺陈进来,白衣公子再不好却他好意,道:“那多谢了。”
这时天色愈加晚了,木兮将王婆与小五送出门去,轻轻闩了门,回转到自己房里,点起蜡烛,一心等着微雨和晨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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