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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梅目中倏地溢出一道泪痕,再也忍不住扔掉手中木桶,奔至九辰跟前,细细打量。
两年前,巫王巡视威虎军,归途遇刺,刺客所用暗器,尾部刻有风国王族女子喜爱的青梅图案,证据直指巫后。为保全巫后,隐梅一人承揽下所有罪责。这本是要处极刑的重罪,在巫后的再三恳求下,巫王才留了隐梅一命,将她贬入浣衣局中的丁字局,为宫中最低贱的宫婢内侍们浣洗衣物,永不得出。
也正因如此,那些史妃宫中那些内侍才敢那般肆无忌惮的欺辱于她。再加上,嚣张跋扈的史妃向来性烈如火,仗着兄长之势与巫王恩宠,并不把后宫的礼仪放在心头,在巫后面前颇为放肆。以前隐梅为王后宫中掌事姑姑时,少不得斥责过她宫中这些不懂规矩的内侍,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些内侍欲挟私报复、向史妃邀功,才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殿下瘦了,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这两年在军中,一定会辛苦罢。眼看就要入冬了,改日,我托人去司衣局要写好料子,再给殿下缝几件新的衣袍。”
隐梅说着,又忍不住泪目浑浊。
这苦寒的天气,她自己身上也只穿着件破旧的棉服,很多地方都破了口子,扯着棉絮。她昔日柔嫩的双手,如今布满厚茧,长着几处可怖的冻疮,半露的双臂上,也满是青紫,显然经常遭受苛责。
九辰仰起头,任雪粒落入眼里,强忍着心底涌出的酸楚,道:“日后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放姑姑出宫。”
隐梅苦笑着摇头:“殿下能有此心,隐梅已感激不尽。只要公主还在,奴婢就不会去别的地方。”
“倒是殿下……奴婢听说,昨夜殿下在文时侯殿前长跪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隐梅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问出口。
九辰神色冷漠,毫无波澜。
“阿梅,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疾斥,骤然从她身后响起,隐梅顿时变色。
这声音于九辰而言,再熟悉不过,即使两年未闻,依旧如蛆附骨,难以忘记。
他身体几不可见的颤了颤,便垂眸敛目,默默在道旁撩袍跪落:“儿臣见过母后。”
巫后凤目轻挑,冷冷一笑,由侍女扶着直接越过那黑袍少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落下,径直走到隐梅跟前,刻薄的笑道:“这种事,也是你一个贱奴可以过问的么?他虽然不嫌丢脸,本宫却怕脏了耳朵!”
隐梅目中露出哀求:“公主……”
巫后嫌恶的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公主,就立刻滚回浣衣局,别再招惹事端!”
说着,她便傲然扬首,往前继续散着步走了。
自始至终,巫后没有回头,九辰也没有抬头,谁也没有想起要看对方一眼。
隐梅悲由心生,唤了声:“殿下。”
九辰听着巫后脚步声远了,才起身拍掉黑袍上的雪粒,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多年,姑姑怎么还没有习惯?”
隐梅看着那少年嘴角冰冷的笑意,忽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穆寒潜伏在宫门外,心急如焚的等了九辰一夜。
见九辰终于从宫门出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将军,宗玄和师铁他们……?”
一见面,穆寒便迫不及待的问。
九辰沉眸,坦然道:“目前,我无能为力。唯一补救之法,就是追回云弩。”
说着,他自己默默的朝朱雀大道上走去。
穆寒敏锐的察觉到,九辰后背衣袍上干凝的大片血迹,以及他异常发青的脸色。难道,是刀伤又裂开了?还是,昨夜另有隐情……
穆寒不敢多问,只能大步追上去,继续禀道:“从昨天开始,沧溟城里出现了许多暗血阁的血衣卫,好像在打听云弩的事。”
“王上已将追回云弩之事,交给暗血阁全权负责。”
“若被暗血阁领了功劳,于死士营而言,是福是祸不可预知。若想保证万无一失,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找到云弩。”
九辰简单说完此事,穆寒却听得胆战心惊。
王上此意,便是不信任死士营了,那宗玄和师铁——
他不敢深想下去,掌心不知不觉已冒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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