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淑媛淡然一笑,悠哉往永淑宫的方向步去。
……
贵妃的十指紧紧镐住被褥,指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亘亘地连到腕上,她的脸和身体已经疼到扭曲,被褥被她蹬乱了,掉到了榻下,四五个宫娥在旁压不住她的躁动,那是种痛到天昏地暗的折磨,那种痛牵连着全身,蹿入脑中,仿佛脑中的筋脉在折损;流入心里,仿佛是架了一把刀子,把心割成一寸寸的,那种痛苦偏偏又不能把她送去没有知觉的昏迷的境地。
鼻翼上的冷汗如雨淋漓,贵妃咬破了唇,鲜血蔓延入口,整颗喉咙很快都充斥着那种血腥之气。腹腔中似乎正在执行一场无休无止的绞刑,将她推到死亡的边缘,魂魄和ròu_tǐ一次一次地尝试着剥离。
公孙戾闯进来时恰看见她痛得扭曲的一幕,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一室的宫娥和医女惶惶如鼠,接下来便是排山倒海的迁怒之势,她们浑身瑟瑟发抖,在那巨大地物器翻碎声中心要破腔迸出,吓懵的人什么话都答不上来了。
她纤瘦的胳膊颤颤地伸向他,几乎是用尽了那具躯体所能支使的全部气力,才向他发出低弱的求助。他一脚掀开横在跟前的宫娥,大步奔上前去,有力地将她抱在怀中,他的音声却不由自主地惶惶:“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如珠的眼泪滚滚淌落,很快濡湿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她咬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抓住了他结实的臂膀,却还是觉得无助。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呜咽嘶鸣。
仿佛是痛在自己身上,于他而言,那些在心头撕裂般的痛苦其实毫不亚于她。见没人上前,他愤然回头,目光刺向那群医女:“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贵妃和龙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全家陪葬!”
有些医女当场吓晕了过去,众人又手忙脚乱地围上前来……染红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年迈的医女用尽毕生所学,贵妃的痛苦之状似乎依旧没有减轻。
夜,很快就来临了,肆虐的风声里夹杂着女人的哀鸣,尖啸凄厉地掠过了宫城的每一个角落。在寒冷萧瑟的夜幕里,宫外守夜的士兵握枪的手已泛出汗滓来,宫娥也听得落下泪水。
终于,那哀鸣声断了……良久,传来一声缓慢而幽长的门轴转动。门内先走出了一个人。
缭乱的风吹起他尊贵的衣袍,袍上的鲜血怵目惊心。
扑通,他双膝砸地。
“陛下——”众人齐齐惊呼,没有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们看到了他们最落寞无助的帝王……
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瞳子,仰望那沉沉的深不见底的天空,瘆瘆地笑,长发寥落地散下,泪水顺着眦裂的眼角蜿蜒。他下了道惨绝人寰的圣旨:除了曹禺,把在场的宫娥、医女、内侍全部鸩杀,以祭那无法谋面的薄命孩子……
91、丧子
那个生命,终究是化成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了。一定是对他的母亲充满了怨恨,他在离开的时候才这样毫不留情地折磨着他的母亲罢。谁让她孕育了他却又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毁灭他呢?
贵妃的脸色惨白得可怕,浑身湿漉漉的,刚从水中捞起来似的。
外面的圣旨一下,抢地哀嚎声缀成一片。她虚弱地睁开眼睛,伏地的人一个个泪痕斑斑,磕得头破血流,她们的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求,同时又对她投来怨愤的目光……
是的,拜她所赐,可她的心已经冷硬如铁,她们被拉下去了。她静静地躺着,微弱地呼吸着,有液体滑到了唇瓣上,她轻轻伸舌卷入口中,咸而冰凉,不知不觉扬起了乌紫的唇。
门外又起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应该是东宫的人,她静静等待着,意料之中地听到他们如履薄冰的声音:“陛下!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太子……太子他——”
“太子他怎么了?”他震颤肺腑地发问。
“太子……太子……太子溺水了,昏迷不醒,太医目前正在施救。”
公孙戾忽然俯下身子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再也不敢说话,只把头埋在地上,不停磕头——
“四郎……”她嘤嘤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响,口中不停呼唤着他,而他此时已经跨出老远,她惶恐无助的呼喊声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声声牵萦着他的心。他矛盾地在原地打了几个急转,转身跨入槛内,一眼望见她空洞可怜的眼神,心急如火烤,却还是决定坐下来先安抚她两句,给她一些力量。
她像为了脱离洪水,攀住茁木求生一样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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