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拾起掉在枕头上的湿毛巾,轻轻擦了擦奥萝发烫的额头,又朝一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要他退下。
等到仆人离去,飒利维便坐在床沿,轻轻摸了摸她苍白的脸。
「医生来过了,他去帮你弄药了,你再睡一会,等等叫你起来吃药。」也不知道奥萝有没有听进去,看她意识十分朦胧,似乎很不舒服,或许吃药後等烧退了就会好一些。
飒利维暗忖,忽然感觉有什麽摸上了他的头发,飒利维才回过神,见奥萝嘴唇动了动,声音却细小得听不清,便靠上前想听清楚。
奥萝摸摸男人的略长的金发,像在呓语般,喃喃着:
「金色、是什麽样子……」
飒利维猛地瞪大了眼,抬起头,只见少女的蓝眸盈满泪光。
「你刚刚说什麽?」
飒利维有些错愕地忍不住再次询问。
奥萝摇了摇头,虚弱地道:
「我看不见……」
奥萝压抑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泪花却一发不可收拾地从眼角流下。
「我看不见啊……什麽颜色都看不见……!全部、全部都……全部都是灰色的……!」突然间的崩溃,飒利维一时也慌了手脚,只得拿了帕巾给她擦泪,奥萝的眼泪却怎麽也擦不乾。
飒利维还想说是不是她烧得太过火,然而先前的记忆却忽然在此时浮现。
那个时候、奥萝看着布商展示出来的布匹,只是有些为难地跟他说:
『奥萝不太会挑,主人挑了我就穿。』
问她为什麽看起来不喜欢那些首饰的时候也是:
『飒利维给我的应该都很漂亮啊。』
还有先前她说的话:
『金色应该是很漂亮的颜色。』
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麽她的语气总如此不确定,都是因为她无法分辨色彩,那些亮丽的珠宝、华美的衣裳在她眼中都是……灰色的。
飒利维完全没办法想像那是什麽样的滋味。
飒利维轻抚她的脸颊,柔声开口,就怕刺激到已经焦虑无比的奥萝。
「从小就这样?」
「不是……」奥萝孱弱地摇头,「是进了商团以後……」奥萝轻轻地道,声音微弱得彷佛随时都会消逝。
「我一直被关在地窖,里面好黑啊……几乎什麽都看不见……可是一有光亮的时候,我又很害怕……」奥萝喃喃着,撑着微弱的意识回忆着。
好像还是这一两年的事吧?
「一直都很乖」的自己偶而会被允许离开地窖稍微晒晒太阳,那一次难得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灰色的了。
因为长年待在昏暗的地窖,对於各种东西的颜色,她几乎已经遗忘了。
飒利维忽然灵光一闪,「呐!不会是因为你之前说的那个『药』吧!?」飒利维焦急地问着,奥萝却只是自顾自地道:
「哥哥和妈妈的头发是金色的,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飒利维一愣,从未听她细说这段往事,她看起来就像是喝醉了一样,说了什麽自己也是浑然不觉的。
飒利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於她的过往十分好奇,也就没打断她,任由她说下去。
「我有个哥哥,大我很多岁……他想娶村长家的女儿,但村长说要八百金的礼金,哥哥才可以入赘……爸爸一直打着村长家的钱财的主意,四处筹钱,但只借到三百多金,所以他就……他就……」奥萝抽着气,声若蚊蚋地道:
「他们说、他们说等哥哥和艾蜜姊姊结了婚,就有钱把我买回去。但是我等了快十年,他们都没来找我……!」她被困在地窖里,被喂了奇怪的药、被调教,最後被送来不知离费特多远的庞恩城。
说好要来接她的……
奥萝侧过身,蜷曲在床上,蓝眸倒映飒利维呆愣的脸庞,委屈地哭道:
「他们不要我了对吧?
奥萝不想再被丢掉了……」
少女低泣着,缓缓闭上眼,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抱着棉被沉沉睡去。
飒利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放入口中。
咸咸的……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却不晓得为何有一股浓郁的苦涩在嘴中蔓延。
飒利维缓缓起身,替她拉了拉被子,走出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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