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颓然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这一切,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她稀罕这个皇后之位吗?不!她更想在草原上骑马,在一望无际的穹天绿野里纵横。她想念科尔沁草原,更想念在额吉身边的日子。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开怀大笑过了。当初在草原上欢快明丽的小女孩真的是她吗?素勒觉得,那个放肆欢笑的小姑娘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她已经忘记了快乐和放肆的滋味。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欺辱、责难、冰冷,没有人真心对她笑,没有人真心跟她说说话。这是不是很可怕?
不,素勒闭上眼睛,逼回眼眶里绝望的泪水,惨然一笑。那可怕吗?不。比那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
如果要废后,那就拿出皇帝的气魄来,斩钉截铁地得废除她这个并不想在后位上苟延残喘的皇后啊!素勒喉间微动,吞下哽咽,眸子却是一片死寂。可偏偏他又不敢,不敢跟太后撕破脸。可是,谁敢呢?素勒自嘲地笑笑,皇上不敢,难道她自己就敢了吗?太皇太后气势慑人,一句话便能决定整个家族的生死荣辱,素勒对老人家除了顺从,还是顺从。顺从皇帝,顺从太后,顺从整个科尔沁家族对她的期许,顺从这大清天下对她的瞩目与束缚。皇帝没有选择,不敢反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是这日子实在……了无生趣。
素勒神情一片漠然,目光不经意一扫,却发现被她放在枕边的那匹小马玩偶。做工粗糙又廉价的小玩意儿,却让素勒眼神一顿,眸中渐渐多出些温度。
“桑枝。”素勒心里软软的,唇角不经意露出些笑意。然而片刻功夫眉头却又拢起来,不由得心里一紧,“她知道了。”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的桑枝,桑枝还能像以前那样待自己吗?
毕竟——素勒抿紧薄唇,心里一片苦涩,毕竟尊卑有别,而坤宁宫又那么不受待见。她想,桑枝说得对,人人都想留在承乾宫。谁会愿意待在这个坤宁宫呢?便是素勒自己,也宁可经常跑去清净的永寿宫,陪陪废后。至少永寿宫没有那么多龃龉龌龊和人情冷暖,永寿宫里常年不会有人去,毕竟静妃是被皇上厌弃的人,谁愿意跟她沾上关系呢。素勒觉得自己比不上静妃,静妃是个多么纵性的人,哪怕跟皇上也是三言两语不和就直接吵起来,就连太皇太后也拿她没办法。所以当初皇上废后的时候,太皇太后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十分执意的阻止,因为连太后也不是很能降服住烈性又倔强的静妃。这宫里容不下静妃那种嫉恶如仇不肯弯腰的人。可现在换成了一个好拿捏的自己,反倒两头都要委曲求全。
可是,素勒到底不是静妃。她做不到静妃那么性烈如火爱憎分明。她委曲一次,便会委曲第二次第三次。不是人人都有静妃那样的勇气,也不是人人都能有静妃那样的运气,即便皇帝废了孟古青的后位,但是在皇帝心里,只怕属于孟古青的位子连董鄂妃都无法动摇。因为静妃是那样鲜明的一个人儿啊,时刻都有为爱赴死的决绝。可她,博尔济吉特·素勒,甚至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别提赴死了。她心性向来恬淡,便做不得第二个孟古青。何况,她也没办法像静妃那样决然自私,只顾自己全不管身后的家族。
一切的路,都是命中注定没有选择。素勒垂眸,起身走向凤榻,握住那匹小马躺下来。也许,在梦里,她还能在月光下,在草原里,纵马扬鞭自由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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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回到储秀宫就一直发烧,背上鞭伤难愈,又在雪地里受寒,她虽然没彻底昏过去,但一直迷迷糊糊神志不清。过了五六天才渐渐醒转,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守在她床边的绿莺。
可她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怔怔的望着绿莺半晌,桑枝才彻底找回神智。
噢,还是在这里。并不是一场梦。
目光转到绿莺身上,桑枝心里一暖,十分感激。便在这时绿莺睁开眼睛,“桑枝!你醒啦!”.
“嗯。”桑枝面带笑意,“这些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绿莺叹道,“是啊,除了我还能有谁啊。”
桑枝忍着痛意调笑道,“让娘娘身边的绿莺姑娘守着照顾这么些天,只怕我已经声名远播了吧。”
“你倒真是声名远播,不过不是因为我。”绿莺摇摇头,“这几天,宫里快闹翻天了。”
桑枝听着奇怪,“发生什么事情?”
绿莺看她一眼,“天冷寒气重,太皇太后凤体抱恙,皇贵妃娘娘日夜侍奉,倒让我们这些宫人得了闲。”
“这不是好事吗?”桑枝不解道,“皇贵妃娘娘伺候太后,你们也好歇口气。”
绿莺摇摇头,“要只是这样倒好了,只是呀,闹得不是承乾宫,而是坤宁宫。”
桑枝心里猛地一跳,“坤宁宫?!”
“对,”绿莺放低声音,“看样子这次,皇上是下定决心要废后了!”又道,“今儿早朝皇上刚刚下的旨意,停中宫笺表,皇后娘娘现在一点权力都没啦。”中宫笺表,如同皇帝诏书,是皇后统摄六宫特有的权利,由皇后口述,代诏女官笔录,加皇后宝册凤印,是一项极大的权利。笺表一出,虽圣旨也不可以轻易反驳,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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