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里很是寂静。景凉眼睛里的黑色倒映着旁边桌上的光,看起来就像是湖水里投入了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在有限度的范围内不断地闪烁。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样的眼睛真是太漂亮了。不是那种表皮上的美,桃花眼杏眼狐狸眼单双眼皮,而是眼睛的主人,那么沉静显得那窗口都带上了几分气质;看起来好像很不适合工厂,可也让人觉得只有不那么繁杂纷乱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一双眼睛来。
有些东西,是化妆品和电脑修图都弥补不了的。
“……景凉。”
“嗯?”
“冷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举起手机:“曦寻说她可能是卧底。”
景凉放下那本书,来看我的电话。她看了看,然后道:“很像。”思索半响:“我不认识她。”
“这么说,结论是你观察出来的?”
景凉沉默,然后拿起手机,白皙的手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把它放在桌上,眼睛低垂看着它,然后开口。
“她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淡定,但是她很少直视对方的眼睛,说话音调平板。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指甲还好好的,可是今天的水镜表明,她已经开始咬左手的指甲了。”
她的语速不很快,但是流畅,仿佛说话的人不加思索,我们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议题一样。
“她咬得很不明显,慢慢撕掉一条,这说明她不想被人怀疑,但她缺乏安全感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要抒发一下压力。但一般人是不会这样仔细观察她的,尤其是在医院里,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
说到问句,语气稍微上扬,但听得出只是为了方便叙述,带入下一个重点,并不是说话的人有多为这件事情兴奋。
“说明她认为自己正在被监控中,她多半是卧底,只是自不自愿的问题而已。她可能不是自愿的,因为她说谎时的表现或许背后的意图是希望被发现,但与此同时,或许她是自愿的而没有受过多少训练,所以控制不了她自己。”
她看着手机,仿佛那上面是稿子,手机的光映照到她脸上去。
景凉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冷漠,那一大段话似乎说得有声有色,但她始终只是看着手机在讲,好像只是在研究某些东西。她也不忽略主语和某些动词了,语气流畅态度自然像一个真正的分析者,说话的样子就像她已经这样说了上万次。
最后她下结论:“不管哪一种都好,立刻去问她都是没有好结局的,最安全的办法是看着。就算要逼供也等她熬不住了再说,现在她的焦虑感还不够严重,可能因为……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到最后一句,她说话的音调也没有上扬,仿佛那只是一句普通不过的描述。最后景凉放下手机,眨眨眼,坐直,她注意到那本《》有一书页翻了出来,把它折叠,合上书,平整摆在桌上。
“所以我们能做的……是等?”
“嗯,机会。”景凉点头。
我坐回去,拿起笔准备继续玩编码游戏,景凉也翻开那本书。片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遂又问:“对了,店长,等一下你要做什么?”
“工作。洗衣机。”
“第一区的?”
“嗯。”
“需要帮忙吗?”
“需要。”
我拿着笔继续刷刷刷地写,间或卡关的时候,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很慢,就好像看书的人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几页一样。夜晚有空调的声音在响着,仿佛能听到远处车子急刹车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继续用铅笔设计一道新的密码,想起当年老师的那一句:“你们真是什么都不会啊”觉得很伤脑筋。
运算完毕,什么头绪都没有,收起纸,我见景凉依然坐着,听到响声,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我们视线交汇,一时空间里没有人说话,有水滴声自楼上传来。
这时候,机器的提示声恰好响起,景凉听见,看了那边的机器一眼,放下书:“开始了。”
——游、游戏,杀人游戏开始了什么的……店长的特殊技能之一原来是将一句普通的话说得超级带感吗?
我们去打开洗衣机,景凉操作仪表板,洗衣机另一端的门打开。我往里瞧,是一套套已经洗干净烘干了的衣服,像打印机里的纸那样,整整齐齐排在一起。
“那边的第二台机器,是用来包装的?”
“嗯。要拿过去。那个很复杂,要运行一晚上。”
店长拍了拍身后桌子上的灰,拿出一件衣服摆在上头。一阵子之后,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转头对我说:“放在这里,你负责拿过去,机器已经打开了。”
我“嗯”了一声,开始工作。
洗衣厂里很安静,这里的工作模式和一开始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本来以为就店长那详细的分工,肯定要很多人才行……嘛,也是,这里毕竟是工厂,还没有发展到自助洗衣场就算是不错的了。
——可能因为才十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1].d。美国著名解离性人格病患,拥有十五个分裂的人格,她的经历曾在1973年被改编成小说。电影好像也有……不过我没看到过。
第22章a;
第二天早上,其他人起来的时候,我和景凉正在折腾那一堆包装好的衣服。
最先醒的是程序,他从楼梯里拐下来看到正在工作的我们时候,他愣了片刻:“这些是……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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