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上次那个翻自己东西的贼没有找到自己的东西,一定还会回来。但他并不准备让他全身而退。这一次,他在自己的物品上下了一种极其隐秘、极其复杂的咒语。当那个贼再次溜入准备行窃时,他就会被这阵法困住,而乌沙纳斯也会立刻知道。
“好啦,”太白金星之主心里得意地想着,“让我看看这是哪个天神的探子?”
他掀开了帘子。
他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他的营帐中,苍白着一张脸,被他的阵法困住了,就像是被蛛网困住的小鸟。
乌沙纳斯呆住了。
“天乘?”他低声问。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早该明白,除了天乘,谁还能这样轻易溜进他的地盘而不被发现。
天乘抬起头来看着他。“父亲。”她说。
进入永寿城后乌沙纳斯忙于各种事务,几乎无暇顾及自己的女儿,此刻他几乎是第一次和天乘这么近地面对面,他震惊地发现她显得那样憔悴,那种麻木冷漠的神情依旧顽固地停留在她眼睛和嘴唇上,青春炽烈的火光在她身上萎缩成一根苍白尖锐的刺,扎在她眼底。
他朝她走了几步。
“你在找什么?”他说,“你要什么我不会给你,你非要来偷?”
天乘木然地看着乌沙纳斯。
“可你没给。”她说,“你答应过的,却没给。”
乌沙纳斯猛然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天乘,现在商吉婆尼花不在我手里。”他说,“它要么遗落了,要么就是和弗栗多一起被天帝毁灭了。”
“骗人,”天乘说,“父亲就算拿到商吉婆尼也不会给我。”
“我怎么会不给……”乌沙纳斯滞了一下,讶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骗你?天乘,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呀。”
天乘扬起脸来看着乌沙纳斯。
“不,父亲经常骗我。”她麻木地说,“一直在骗人。”
乌沙纳斯看着他的女儿。
她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她年轻貌美,披散着黑发,更显得脸蛋苍白,犹如黑夜映衬白月。而这轮白月的光芒毫无热度,令他感到炽痛。
“你几天没有睡觉了?”他说,惊讶自己说话时声音的冷静。“来人,把她带走。”
法术的网解开了。她开始在他手里扭动挣扎,像条顽强的鱼,鳞片扎进他手里。
“去睡觉,天乘!”乌沙纳斯厉声喊。
“父亲是骗子!”天乘喊,声音像撕破了的带着血痕的白缎,“你答应了我却没做到,你骗人!”
“住口,天乘。”乌沙纳斯说。
“骗子!”
“住口!”
乌沙纳斯把手掌按到她脸上,想让她不再喊叫了。他可以把她的声音从胸口逼出来,就像他对待萨蒂那样。透过他的指缝,天乘毫不畏惧地瞪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可是也毫无爱意。这是他的女儿,从每块血肉和每一处桀骜不驯上都继承他的女儿。
他的手朝一边滑去。他终究没有夺走她的声音。睡眠的法术从他的指尖释放出来,溜进她的耳朵。天乘的眼睛里出现了倦色。
“骗子,”她睡意浓重地说,身体朝一边瘫软下去,他扶住了她。
冲进营帐的侍卫架走了天乘,奶妈和医生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等候着他的进一步指示。
“让她睡,”乌沙纳斯心烦意乱地说,“如果她有醒来的迹象就让她喝点药酒。她睡眠不足,精神也不够稳定。睡到她变乖为止。我现在没有时间烦心她的事。”
乱哄哄的人散去了。
乌沙纳斯从被天乘翻乱的文书中弯腰拾起一张贝叶。那好像是来自人间探子的报告,叙述关于一个占据了森林里神庙的魔女和陪伴她的白色动物的传说。他努力想阅读它,却发现无论如何看不进去,最后他把它扔到了一边。
“骗子?”他轻声自言自语着,“我是骗子?”
长久以来,他时常被人这么称呼着。
长久以来,这两个字第一次令他感到紧压在皮肤上般的疼痛。
十一
清晨到来之时,他以山豹的姿态走进了神庙。
萨蒂睡在石板上,黑发在她脑后卷成一条乌龙。她闭着眼睛,依旧沉浸在梦乡里。在她面前,篝火已经熄灭了,只余一丝淡淡的青烟。
他看了她一阵,然后抬起了头,轻轻嗅了嗅空气。
他嗅到了人类到来的气味。很多很多人,正在接近这里。他知道他们是谁,来做什么。
他想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他低下头,轻轻地拱了拱萨蒂的身体。“起来吧,萨蒂。”他说,“你要错过晨祷的时间了。”
萨蒂动了一下,她抬手揉了揉尚还朦胧的眼睛,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
“今天是豹子吗……”她嘟囔了一声,爬起身来,朝神庙外走去。他跟在她身后。
他们穿越森林中几个月来被踏出的小径,朝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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