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远处一个小土坡后面传来的,隐隐约约有人声和马蹄声。三人忙翻过那坡去,原来是十几个少年正在骑马追击。
寻阳道:“羽郎,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檀羽道:“看样子应该是击壤。曹植写过‘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的句子,公主难道忘了?今天正好,不如就坐下来看一会儿?”三人便找了块不要紧的半山坡,坐下来看那些少年击壤。
三人正看着,远处走过来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着锦衣,一看即知乃是贵族子弟。那少年走到三人面前,一双小眼睛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寻阳脸上,色眯眯地看了半天,方问道:“你们三个面生得很,哪里来的?”
檀羽站起身来,挡在寻阳面前,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受三皇子邀请,来此地暂住。刚来这里不到一月,想必阁下是不认得的。”
那少年眼角略扬了扬,道:“前天见到小柳,听他说过这事。你知道我阿爹是谁吗?”
檀羽一愣,被他突然这一句问没反应过来,心想平常人介绍自己,总是先说自己是某某,此人有趣得很,先介绍自己的阿爹。无奈之下,檀羽只得随意地摇摇头。
那少年却有些奇怪地道:“你们在县中住,没去见县令?”檀羽道:“去了啊,可惜县令太忙,没空接见我们。”少年道:“这就对了,只有我阿爹才能随时随地见县令,普通人是不行的。普通人只能见我阿爹。”檀羽“哦”了一声,心道:“那天县令家的男人原来就是他父?”
少年又道:“既然你是自己人,下来和我们击壤吧?这场子是我的。”檀羽道:“我小时候骑过牛骑过驴,还真没骑过马,更别说击壤了。我看我还是在这儿看你们玩好了。”少年有些不屑地道:“你居然不会骑马?那她们两个是你什么人?”少年思维跳跃很快,连檀羽也有些跟不上了,只得支吾道:“是内人,怎么了?”少年道:“连马都不会骑还能找到这么美的妇人?你真有趣。不过在我们行伍之人是不行的,男人就必须要强壮。你来跟我学,我教你。”说着就要来拉檀羽。
檀羽正要推辞,那边场上突然骚动起来,转眼一看,原来是另一伙少年过来想要抢场地。为首的一个少年浓眉大眼,戴一顶金丝冠,大叫道:“滚滚滚,这场子归我了。”
这边刚才和檀羽说话的少年见状,也顾不上檀羽,冲过去向那大眼少年喝道:“你们哪来的,知道我阿爹不?”
大眼少年回头向伙伴询问了几句,然后不屑地道:“原来是小肃之,我以为什么货色。你可以滚了,别打扰你阿公我的雅兴。”
那小肃之被他一说,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了,回头对自己伙伴道:“不理他们,我们接着打,这场子谁先来就是谁的。”
大眼少年像是被激怒了,突然从自己坐骑上的袋子里抽出一把马刀来,约莫两尺长,朝着小肃之就冲了过来,口中不停地叫:“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
他身后的人见状,连忙去拉他,一面又朝小肃之挥手让他赶紧跑。那小肃之见到真家伙,立时傻了眼,也不问究竟,撒腿就跑得没了影,他的那些伙伴也随之作鸟兽散。这边大眼少年似余怒未消,还要提着刀朝小肃之逃的方向去追,被同伴好歹劝住,这才摆开阵势打起球来。
这边檀羽见此情状,也有些意趣索然,便回头叫了英、寻二女回家去。
一路上,寻阳的脸都是绯红的。檀羽见状,便问:“怎么了?不舒服吗?”寻阳却不答话,只顾害羞。檀羽更是大奇,旁边兰英笑道:“羽弟你真不懂女子心思。刚才那小肃之问我们是什么人,你是怎么回答的?”檀羽恍然大悟,忙赔罪道:“哎呀,是我的错。当时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答,才随意敷衍的。”寻阳奇道:“羽郎只是敷衍吗?”檀羽情知又说错了话,一时大恫,喃喃道:“这……我……不是那意思。”
兰英掩嘴笑道:“小妹,我还从没见羽弟这般窘迫呢,你就别再为难他了。”寻阳道:“是我失礼。我没想让羽郎为难的,是我自己心里想多了。”檀羽见寻阳又认真起来,心中又是怜爱又是无奈,只得一个人呆呆地继续往前走,后面二女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气氛一时尴尬。
正走着,前面跑过来一个人,是柳元景的手下,名叫宗悫。见到檀羽,宗悫气喘吁吁地道:“公子,总算找到你了。”
檀羽忙问:“怎么了?”
宗悫道:“你刚才是不是遇到裴肃之了?”
“你说的是那个小肃之吗?”
“就是他,公子怎么招惹上这块狗皮膏药了。”
“我都不认识他,是他主动过来和我说话。”
“唉,反正你是惹上麻烦了,他这人粘上了谁,扔都扔不掉。”
“宗悫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宗悫这才咽了口唾沫,续道:“裴肃之就是个无赖。他父裴方明本是朝中大将,征讨仇池时立了赫赫战功,然而却因贪污了杨难当的财宝、善马,被皇帝贬斥到此地,成了替县令办事的一个书记。这书记说大不大,可毕竟他是立过大功的名将,裴肃之就仗着这个成天招摇撞骗。你可能不知道,南徐州是朝廷主要的兵源地,朝中诸多大将出于此地,光这丹徒县就有众多权贵子弟。这不,刚刚建威将军沈庆之的小侄沈攸之领人去大西湾击壤,碰上裴肃之,这裴肃之不知好歹惹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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