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广陵醒来的时候道祖祭典早就已经结束了,这时候一轮圆月刚刚爬上天穹,一缕缕雪白的月光穿过半掩着的两扇窗户,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他刚刚挣扎着爬起身来,边上就有一只手及时地递来一杯清水。他将杯子里的清水一口气喝完,这才有空抬起头来打量那只手的主人。是徐师兄,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又伸出左手来仔细瞧了瞧手背,那个诡异的青色印记还在。哈,这居然不是做梦。他一个高兴,连给徐无咎拱手行礼都忘了。可徐无咎一句话便将他打回了绝望的谷底。
“是转生符,你的情况不太妙。”
“转、转生符?那是什么东西?”
“转生符嘛......也是我符宗众多符箓的一种,而且还是最为神秘强大的那几种之一。坏处是当你修炼到神游境时极有可能就要被葛祖夺舍转世。”
谢广陵吓了一跳,他本来以为这是一种无上传承,还想着日后扬名天下时取个如何威风的道号,没想到这竟然是桩飞来横祸。他又急又气,想到徐无咎方才只说了坏消息,只好再继续追问:“那…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嘛…说明你有修炼到神游境的潜力。”徐无咎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险些将谢广陵气地吐血。他哈哈一笑,颇有种作弄成功的成就感,这才继续说道:“哈哈,开个玩笑。好消息是你得了葛祖眷顾,此后修行速度必然一日千里,就算每天睡觉也能增进修为。恐怕杨师弟最年轻金丹修士的称号就要让给你了。四十年内,你想不成神游境都不行。”
谢广陵又是一阵眩晕,心想这能算是好消息么,这消息简直比前面那个更坏。想到自己最多只有四十年寿命了,他心里就异常地沮丧。他还有大好人生没有享受,宁可只当个金丹修士多活六十年。
徐无咎把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又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这八百年来转生符也出世过几次,可葛祖不还照样没有重生么。”他还有半句话没说,虽然葛祖没有成功夺舍,但中了转生符的弟子却都无一例外都在突破神游境时爆体而亡。
谢广陵毕竟只是个少年,无论如何都难以直面死亡的阴影。他这会儿怕地极了,竟然忍不住流出了几滴眼泪来。哭哭颤颤地说:“徐师兄,这转生符这么阴狠恐怖,那我、我该怎么办啊?”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不过你这次因祸得福反而成功筑基凝气。过几日我便开始教你们剑法,你只须努力修炼,争取在下届道门大比上夺得名次,若有机会进庞山太一塔一回,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庞山太一塔?那又是什么?”来不及感受自己凝气成功后丹田中新生的一缕真气,谢广陵显然对悠关他生死的太一塔更感兴趣。
“是太一天尊留下的镇山至宝,现在跟你说这些还太早了。你只须记住,只有最强的修士才能进太一塔。”徐无咎一脸凝重地说。但他心里其实也并不确定,只是他不忍心看到谢广陵沉浸在悲伤和绝望之中才编了这么个美丽的谎言,仅仅只是让他多一点希望,重燃斗志而已。
果然谢广陵闻言身躯一震,双手又渐渐握紧,两只眼睛里又重新焕发出一股斗志。只要还有希望,那就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看他这幅样子,显然是已经重新振作了。徐无咎也不再说话,摇摇头径自走了。留下谢广陵在空旷的房间里独自对着那道诡异的青色印记细细沉思、彻夜无眠。
同样彻夜无眠的还有顾冲虚。他自诩天才,可今天见谢广陵得了道祖传承,心里便无端增添了许多压力。他当然不甘心在这场比试修行速度的游戏中输给别人,因此道祖祭典结束后,他草草吃过晚饭便又开始忘我地修炼起归气决了。至于徐无咎所说的切忌贪功、事倍功半之类的话早就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时值子夜,天地间阴气浓郁,大好圆月不偏不倚正好挂在正南方的天穹。双眼迷离间,顾冲虚仿佛看到正对着自己的圆月正朝着自己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再细看时却还是那一轮明月,与平时无异。他摇了摇头,努力地将这些杂念驱逐,一边默念《道经》,一边自顾自地运转起归气决来。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白天在道祖祭典上那种玄妙难言的感觉却是再也找不到了。几个大周天过去,他甚至没有发现丹田里的那股真气壮大了多少。他有点奇怪,又有点沮丧,只得停止了修炼。
但经过这一阵折腾,顾冲虚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他有心想去找唐妃玉说会儿话,但转念一想,此时夜深人静只怕她已经入睡。这时忽然他想到了前几日取材做大口袋的那片竹林。那日他和唐妃玉只在外围逛了逛,这上山许多天他还不知道那竹林深处是什么光景,何不索性趁着月色去谈一谈。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迟疑,立刻翻身下床披上衣服,摄手摄脚地打开房门朝那走去。
竹林里黑漆漆的有种诡异的静谧,顾冲虚也没带灯火,他借着月光壮着胆子一路朝深处走去。偶尔有微风吹过惊得竹叶几下抖擞,他便忍不住地抬头四望,唯恐出现什么恐怖的家伙来。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轻轻地细响,顾冲虚疑心是某种野兽踩在竹叶上发出的声音。他正准备掉头就跑时,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突然闪过一阵阵寒光。他定下心神来仔细一看,却哪有什么吓人的野兽,分明是个少年在此练剑。那奇怪的细响正是剑气挥舞间引起的破空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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