蒄瑶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她是这九重天上司花的上神,更是天后姜氏当着西方梵境的佛祖、四海八荒的神仙的面儿亲口诺下的义女。那时候她还小,因为天帝的一个疏忽,全族三百八十六口被倾数灭门,只余下她因为出事前,恰好去西天佛祖跟前做了侍奉净莲的小花童,才逃过一劫。
事后,天帝念她全族数万年来都效命于天庭,没犯过一丁点儿出格的事儿,是个实实足足的忠良之后,又怜她一个女孩儿孤苦伶仃,特命天后将之收为义女,钦封了公主,以显自己善待贤臣的广浩恩泽。
这道圣旨一下,她于是乎也懵懵懂懂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荒莫稽山,搬到了这高不胜寒的九重天拂嫣宫里。
许是从小就在天后身边被教化,蒄瑶这个公主当得着实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又许是她自身悟性甚高,觉得自己越是非正统血脉,越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去。是以年纪虽轻,但礼仪风度,言行举止,力争拿捏得滴水不漏,堪称典范。
行路时该用怎样的步速,快一分便失了天庭淑女的风范,慢一分便叫人觉得扭捏做作。微笑时嘴角的弧度,拉大一分便显得轻佻不端庄,小了一分又显得傲慢不亲和。
以上种种蒄瑶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所谓伊人袅娜,步步生莲,唇齿含笑,巧目嫣然。
等她再大一点,每每天庭里各种名目的众仙聚会,她代天帝天后送往迎来,招呼各路仙家,也总是十分的得体,雍容亲和,尽显天家威仪,根本不用天后多操半点心。
日复一日,这蒄瑶公主的声名便远播了开,得到三十三重玄净天和四海八荒神仙们的交口称赞,说天后这个义女收得十分妥帖。
但凡家里有女儿的,都一律拿了她来做表率,苦口婆心道,你看看人家九重天上的蒄瑶公主,那是如何如何仪容万芳,德馨兼备。家里有儿郎的,则举着鞭子训诫说,以你这小子德性,若将来能讨得如蒄瑶公主一半温婉的女子,那是连三生池里的蛤蟆都会笑了。
可今日这十分妥帖的蒄瑶公主却一直心神不宁,她是司花的神,却连着两次弄错了时令。昨日累下届的牡丹在金秋十月一夜间开遍洛阳城,今日又莫名地忘了收韦陀优昙的花期,导致出现昙花三日不败的奇景。
她贴身服侍的宫娥小卉沏了杯香片递给她,笑说:“公主也不必这么着慌,二殿下说是今日回来,但也未必就有那么准,毕竟那极九古渊之地离这里路途遥远,路上耽搁上一两日也极正常。”
蒄瑶面上一红,啐了她一口,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哪个说我……我就是在等二殿下了?”
小卉自下届飞升后,便一直在拂嫣宫跟着蒄瑶,知道她向来面慈心软,虽说是主仆,说话却甚是随便,此时被说了也不过就吐吐舌头,笑道:“公主,此处又没有外人,说说又怎的?你与二殿下自小便情投意合,也不止小卉一人觉得,放眼这四海八荒的,也只有二殿下那般俊朗的人物才配得上我家公主呢。”
蒄瑶又是一羞,轻轻道:“别胡闹。”她抬起眼,螓首蛾眉间掩映淡淡秀雅绝俗之姿,美目顾盼,秀波流转。
她心不在焉地捧着小卉给她的茶,却一口未喝,只摩挲着杯口浮起的水波纹样,咬着唇道:“不是我要着慌,只是传说这极九古渊一年四时皆为冰雪,极是寒冻,”她轻叹一口气,道:“而他的身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
小卉知道她一颗心都系在那人身上,也收起玩笑,安慰道:“公主也放宽心吧,听说这次又是大胜而归,你还愁什么?”
蒄瑶无奈一笑,脸上更添落寞,“旁人都只道他次次凯旋,是我们九重天上天生的战神,其实……唉,他不过是次次都拿命在拼罢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笑声,一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边走边笑道,“我说蒄瑶,我二哥他人都回来了,你有什么心疼他的体己话怎不当面去说?还偷偷躲在这里长吁短叹?”
蒄瑶闻言霍的站起,语声微颤,惊诧道:“琛华,璟华他……他已经到了?你见着他了?”
那个被叫做琛华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他确实长得极好,长身玉立,眉眼弯弯,一张脸上似乎总带着浅浅笑意,璀璨星眸中不时泛起涟漪,似乎看一眼便会深陷其中。黑发如缎,只用一根紫色发带随意地束起,更显风姿潇洒昳丽。
琛华轻启朱唇,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慵懒道:“也不算是见着,只是来的路上,恰好看到长宁牵着二哥还有青澜的坐骑回了御马监,所以我估摸着他们已经到了。”
“那你可曾问了长宁,璟华他可平安?可曾受伤?”
琛华摇头,语声暧昧,嘻笑调侃:“我问他做什么,我这不留着给你去问么?是否平安,可曾受伤,得让我们蒄瑶开口去嘘寒问暖,我二哥才格外受用不是?”
蒄瑶假意板起脸来,美目含嗔:“不跟你说了,人家好意关心你的兄长,你却总是胡言乱语……端的是没半点兄弟情分。”
这三殿下琛华乃当今天后姜氏唯一嫡出的皇子,与蒄瑶这个义女倒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平素情分也颇深。只是这位fēng_liú倜傥的三殿下,人是个好人,心也是热心,却向来只爱风月,不问正事,在天庭上也只是任了个司礼掌乐的虚职,终日游手好闲。蒄瑶从少女时便寄情璟华,有时候见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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