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灵力的流逝如细水长流,并不很明显剧烈,纵然师兄当面诊脉也看不出来,但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不间断。师兄只觉得每一次见他,灵力都在减少,却查不出什么真正原因来,只道他身体虚弱导致,嘱咐他尽量保持心境平和,万万不可与人动手。
无崖子师承药师如来,医术确实非同一般。他诊不出璟华灵力减少的原因,但解决的方法却一点没说错。因为每当他心情起伏剧烈,或者与人动武的时候,灵力便会流逝得比平时快得多。而每当这时,随着灵力的加速流逝,他会感觉异常寒冷,那种从龙脊处逐渐渗透到全身的冰寒刺骨,比在九渊或漠北时的那种寒冻要磨人百倍,饶是隐忍如他,也抵受不住。
这个《秋风破》能短时间提聚体内灵力,缓解璟华因灵力骤减而带来的身体上的巨大不适。这门功夫不算邪门,也是正儿八经的玄家正宗,但因为十分霸道,长此以往会对五内经脉带来极大损伤,所以被列为师门禁术,不准他们修习。
但璟华却顾不得这以后的事,他坐在船头,照秋风破的心法在体内运转了两个小周天,便感觉那种刮骨恶寒好了很多。虽仍觉得冷,但已经是可以忍受的了。
他苦笑一声,心想,总说那些坠入阿鼻地狱的十恶不赦之徒不知悔改,明知苦海无边却仍一意孤行不愿回头,现在自己身历其中才知,并不是他们不愿回头,而是根本回不了头。当剧痛袭来的时候,哪怕明知道是毒药,也会把控不住,一口接一口地饮鸩止渴。
他缓缓站起身来,扶着船舷慢慢走进去,想看看阿沫睡得还熟吗?却突闻船尾处传来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人落水。
璟华一惊,迅速奔到船尾,只见一件浅绿色衫子漂浮在水面上,那正是阿沫今日所穿的颜色。
“沫沫!”他叫了一声,想也未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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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倒不是担心阿沫的水性。
她是西海的小龙女,自出生起就日日泡在水里,论水性只怕比自己都好。只是她今日有些小醉,睡到半夜三更不知会不会迷糊了,自己一脚踏空掉了下去……又怕会不会是夜半有什么歹人,见财起意,谋财害命,将她推了下去……
他脑中正乱糟糟一团,三两下就已经游到了阿沫的身边。仗着比她高大许多,手长脚长,一把就将她拎了起来,回到船上。
“沫沫,沫沫!”他抱着她,用力摇晃,语声惶急。
阿沫连眼睛都没睁,只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她整个泡在水里,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发梢上不断地滴下水来,甲板上片刻间就湿了一大片。
“沫沫,你醒醒,你……你没事吧!”他把她紧紧靠在自己怀里,尽管并不比她热多少,但还是尽量把她贴近自己心口的地方暖着。
“嗯?什么事?”阿沫揉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这才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发现自己就坐在他腿上,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一个洋娃娃。她虽然性格豪爽,但也有点本能的羞涩,“璟华,你……你干什么?”
璟华看她似乎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吁了一口气,哭笑不得道:“该我问你干什么才对,睡得好好的你怎么掉进湖里去了?”
“你,先放我下来。”暗夜里,阿沫脸红红道。
才一瞬间,被他抱在怀里好像才一瞬间,真想再久一点啊。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沁人冷香,平时也有,但从未像今晚这般清晰,像是自己突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天不见了,湖不见了,小船不见了,老艄公也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自己。
算上上次在山水间,这是他第二次抱自己了吧。他的身体凉凉的,但躺在他怀里却感觉很安心,好像哪怕天塌下来,只要往他怀里一躲,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再害怕。
他也全都湿透了,靠在船舷边坐着,握拳轻咳了几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的脸部轮廓,线条刚硬利落,每个角度都完美,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雕刻出来的一般。他的五官其实偏柔美,但却因为英挺的神情而显得硬朗,俊美却暗含凌冽,不笑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近人情。但在阿沫看来,璟华的这幅长相却十分温柔,觉得他怎么都不会对自己凶,而自己哪怕闯了再大的祸也都不会怕他。
“璟华,我没事。”她猜到他的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大约是睡得太热,所以就想去湖里睡。”
“去湖里睡?”
“嗯啊,湖里凉快,我睡着舒服。”阿沫理所当然。
璟华莞尔,好气又好笑,自己竟忘了这小丫头是一条小龙,岸上睡着热,跑湖里凉快下再正常不过。
他笑着摇了摇头,喟然一叹。
这一叹,他叹的不是阿沫,而是自己。关心则乱,什么事情凡是跟她扯上关系,自己的理智就全不管用了。其实他潜意识里也知道不会有事,但就是不敢冒险,一点点也不行,必须要百分百牢牢地把她拴在身边,确认她安全才好安心。
他伸手撩开盖在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很热吗?大约是我把你盖得太严实了。”
他自己怕冷,就觉得她也会冷,用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璟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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